

芦苇青青
文/夏牧
初夏时节,薰风微微,天地有了热度。虽有白云飘忽顶上,但午后的阳光,依然穿过云层翳隙,洒在这方西乡小镇。于是,空气有了微亮的透析感。我们心浮神游,便沿着小河北岸往东走。
河水是清的,河岸是青的,河边的一切,也似乎感染了青绿色的气息。沿河的居民围墙已爬上青藤,有丝瓜吊瓜的粗叶,有豇豆扁豆的嫩头,还有青中带白的丁香花。河岸口的菜地,长满了韭菜、茄子、小瓜和蕃薯,还有竹杆搭起的黄瓜和豇豆架,而竹片撑起的番茄枝藤,已经挂满鸡蛋大的小番茄。黄瓜已经开出黄黄的小花,有的花已收萎花头,伸出小拇指大小的瓜样,韭菜青葱已经蹿出嫩嫩的花薹。

这一丛丛席地而起的青,和一串串蓬勃向上的绿,都就着阳光挥洒的明媚,向四周间弥漫,向墙头上攀升,恣意无限地生长。它们用绿色的身姿丰满着河岸的同时,也装点着河岸人家,于是河边便有了青悠悠的意境,沿河的一路弥漫着初夏的味道,不觉心旷神怡。
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行走河岸的正三人,果然有为师者,或学院教授,或文苑耕夫,而我当然也是闲笔好动者。于是我们有了共同的话题,在绿色的氛围中徜徉初夏,品味初夏的西乡。我们久居城市的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猎取一个又一个绿色的生命,用手机不断地拍,拍青色的藤蔓,拍青中浮白的花,当然少不了拍箭杆似的芦苇。

芦苇是河岸独特而又靓丽的风景。初夏的芦苇甩开残枯的羁绊,开始疯长。一杆又一杆笔直的箭头仿佛在比试着蹿高,而密密匝匝的样子如箭杆林立。苇叶从下到上,大小渐次,由深及浅,层层披挂。阵风吹过苇丛,苇杆前呼后拥,苇叶沙沙作响,实为街河难得景观。
芦苇不仅是好看的风景,还是乡村人家包粽子的必备之物。西乡人叫苇叶为粽箬。苇叶修长好看,由宽及窄成尾梢。苇叶嫩青光滑,透着独特幽香。特别是焯过粽箬后的茶水,青碧澄澈,弥漫清香,温茶入口,沁心透肺,妙不可言。而粽箬包出的粽子,碧青透氲,烀煮熟透后变成灰褐。那碧碧盈盈的青已渗透到白晶的糯米,幻化为粽子的清香。

回看河岸人家,墙上挂满揲下的苇叶。那一把把扎起的苇叶接受风吹日晒以干储,待到五月端午包粽子。几天前,我回老家看母亲,临出脚时,母亲抓上几把扎好晒干的苇叶说,这粽箬好呢,又宽又长,能包大粽子。我接过母亲的粽箬,心生温情,遥远的记忆浮上心头。
我想起老家东山头上那河湾,除了菱角就是芦苇。每到初夏,河湾芦苇便挨挨挤挤,密不透风。河湾芦苇肥肥壮壮,叶子宽宽。芦苇丰茂时节,庄上人家便手持竹钩,拽住芦苇揲叶子。母亲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是揲下一把又一把青碧碧的苇叶,娴熟地扎起来吹干,留足自己需要后,分送亲友或庄上人家,那份喜气洋洋让人兴奋不已。

从儿时记事起,每到五月之初,我们便吃到父亲种的糯米、母亲包裹的粽子,只吃到离土离乡到城里,母亲依然让人捎带上滑滑滴滴清清香香的粽子给我们。这不,这时节的老人家又备好了粽箬,以待端午包粽子,年年如此,岁岁沿袭。我真希望母亲能一直这样沿袭着。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午后的阳光早把晨露汲干,但扎根水边的芦苇依然散发水蕴的亮色,只是曾经採拮苇叶的倩影不见了。
风过河畔,阳光偏西,苇叶摇曳金色的光芒。我们踏着云隙下的辉光,走过水泥小桥,沿着竹林小道,向南方的草木游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