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清明，一岁一思念》
作者：孙杰
诵读：婉儿
又是一年清明节，又是一个断肠日。拈指数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七个年头，十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我的父亲。多少次梦中与父亲相见，醒来后泪水打湿了枕边；多少次偶见与父亲模样相仿的人，还以为父亲生生活在这个世上；多少次对着空旷的荒野呼喊：父亲，您在哪里？
我向高山要父亲，高山不语。在我的眼里父亲就是一座高山，他把苦累和压力留给自己，从不在我们面前叫苦叫累，抱怨人生，父亲以山的气魄和力量养育了我们四个儿女。父亲三岁没了父亲，七岁没有了母亲，当年是由奶奶带着他及两个年幼的姑姑从山东一路讨饭来到东北，而这段经历他很少提及，偶尔说起来也只是轻描淡写。直到有一天，远在外地的姑姑来鹤岗省亲，兄妹两个人聊起过往，禁不住抱头痛哭，这让无意中听到他们聊天的我，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原来父亲为了活命，拾过荒、做过童工、讨饭被人追打、饿晕在马路边，有时饿得实在挨不住就和玩伴玩弹脑门的游戏，赢了咬一口对方的馍馍，输了对方就用手指头弹父亲的脑门，额头上隆起大包是常有的事。他12岁的年纪就扛起了养活两个妹妹的重担，而我的二姑因为得了急病，没钱医治，9岁那年不幸夭折，这也是父亲心中永远不能释怀的痛。人常说，小时候吃苦受罪，将来都会是甜。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遭受了万般苦罪，到了本应该享福的年纪，怎么会狠心离我们而去？“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时常如鞭子抽打着我们的心灵，让我们日思夜想，茶饭不香！
我问河流要父亲，河水凝咽。在我的心目中，父爱如涓涓流水，滋润了我们的心田。“吃亏就是占便宜”，这是父亲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我影响了我们的一生，令我们如水一样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坦坦荡荡。小时候，百十来户人家的村子里，大多数男人都在煤矿下井，辛苦自不待言。女人做饭的时候，就会在一大锅玉米面饼子中间放上四五个白面馒头给男人吃，这也是当时不成规矩的规矩。但在我的家里，父亲从来不吃独食，哪怕只有一个馒头，六口人都要均吃，哪怕仅有一块糖果，六个人都要均享。印象最深的是，那时候村子里经常有讨饭的人过来，不懂事的小孩子就会跟在讨饭人的后面，往其身上投掷石子，往讨饭的盒子里面吐口水，嘴里不停地喊着：“要饭的，不要脸，帮着美国打朝鲜！”只要被父亲看见，他就会把要饭的人领回家里，好吃好喝好招待一番，有一年容留一个讨饭的老头吃住在家里长达半个多月。父亲，您的善良仁慈在我们的血脉里流淌，青山易逝，容颜易老，我们的禀性始终如您从没改变。今生幸有这样的好父亲，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报！
有父亲的人是多么地幸福！父亲在世的时候，结婚后每周至少回一次娘家是我的“必修课”。这一天父亲会早早地起来，将院子打扫干净，然后到农贸市场买回我喜欢吃的食材，收拾停当后，将炉火点燃，接下来就由母亲来烹制成美味佳肴了。在母亲做饭的当口，父亲就会走到离家门很远的路边，远远地朝着我来时的方向焦急地张望着，花白稀疏的头发被路口的冷风吹得有些凌乱，他顾不得打理，不错眼珠地盯着路的那一边，当看清楚对面走过来的人是我时，他满脸微笑，急急地迎上来，我唤一声“爸爸”，他应一声“女儿”，便有一股温暖和幸福涌上父女两人的心头。可就是这一声“爸爸”，天也妒忌我，让我唤他仅仅三十七个春秋。可就是这一声“女儿”，地也吝啬他，在他仅仅59岁的年纪将他无情地掳去。我多想时光的脚步慢些走，让我多唤他一声“爸爸”；我多想岁月的长河缓些流，让我多听他一次“女儿”！
有父亲的人是多么地温暖！父亲活着的时候，为儿女炕鞋垫是他始终如一的习惯。小的时候，无论秋冬，每每放学回到家里，父亲便将我们姊弟四人的鞋垫从鞋子里掏出来，摆放在火炕上烘一宿，第二天早上，他再将热烘烘的鞋垫放回我们的鞋子里，我们四个人带着父亲的温暖走进校园，即便是天寒地冻的冬日，也不觉得有多寒冷。结婚后，每逢回到家里，父亲便迅速地将我们刚刚脱下的鞋子拾起来，如果鞋子里面有鞋垫，他就会习惯性地放在暖气片上烘着，如果没有鞋垫，他就会翻柜子找出事先备好的鞋垫放进鞋子里面，这份带有父亲体温的疼爱一直持续到2003年那个冬天，有父亲陪伴的时日，永远定格那一年那一刻。从那一年起，我害怕过冬天，即便穿上垫有厚厚鞋垫的大棉鞋，冬天与我而言，都是那么地寒冷彻骨！从那一刻起，我忌羡有父亲的人，茫茫人海芸芸众生里，为什么找也找不到我的父亲？我多想跨上时间的骏马飞奔至从前，回到有父亲爱怜的时光；我多想扼住时光的尾巴，回到有父亲温暖的日子！
一年一清明，一岁一思念。三十七年的父女情是那么短暂，让我们抓也抓不牢；十七载的离别生死两茫茫，父亲的恩情令我们没齿难忘。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我央求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女，我祈愿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孙杰:教育工作者。曾有数篇作品发表于《鹤岗日报》《鹤岗晚报》《鹤岗电视报》《鹤岗矿工报》等。热爱文学，愿用艺术的美点缀生活、陶冶情操、丰润心智、讴歌新时代！
主播简介：婉儿，小学教育工作者，黑龙江省普通话测试员。鹤岗市图上馆诵读志愿者，鹤岗市吟咏诵读文艺家协会会员。声音甜美、温婉、亲切。愿用声音传播人生感悟，用声音带给人们安宁、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