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嫩平原的麦秋,比华北地区要晚一个多月,小麦素有“种在冰里,收在火里”之说,“清明忙种麦”说的就是松嫩平原的小麦,要在清明时节撒种,“麦子不受三伏气”也说的是松嫩平原的小麦要收在最热的三伏天。所以所谓的“麦秋”就是还没有真正的入秋,而是盛夏时节。麦秋蝈蝈叫,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记得那时候还有生产队,一到麦收时节,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出动,顶着炎炎烈日,戴着草帽,拿着镰刀和磨刀石,来到麦田边,金色的麦穗在阳光下伸展着腰姿,头略弯着,“麦熟不过三晌”,麦子成熟很快,遇上晴好天气,一两个爆热天儿就成熟了,收割更不可错过一天时机,稍晚上三两天,麦子就会熟掉头了,农民是一定要抓住时机收割的,所以到了麦收时节,一定要男女老少齐动员,都要参加割麦子。麦子是平播的作物,没有垄,队长拿个米尺,给主要劳动力们每人分两米,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和上了年岁的老人打打帮扶,捡捡遗落的麦穗,尽量做到颗粒归仓。一会儿的功夫,男女老少都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姑娘小伙子们飞快的舞动手里的镰刀,一转身就割下一捆麦子,有老人在后面帮助捆好,再把捆好的麦子头朝上,根朝下立在割好的麦田里,活像一个个稻草人整齐的站在田野里。麻雀被一群一群的惊飞起来,盘旋着再回到割完的麦地里捡拾麦粒吃,麦地里会不时地传来蝈蝈儿的叫声,小孩子们会一边捡麦穗儿,一边捉蝈蝈儿,有的蝈蝈儿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刀”,我们都叫它“山叫驴”,不知道是它的叫声难听像驴叫,还是它长得要比其他的蝈蝈大一些而得此名字。有巧手的小哥哥小姐姐会用麦秸编一只玲珑漂亮的蝈儿笼,把蝈蝈儿装在里面,挂在屋檐下,蝈蝈儿就每天在檐下展示它们清脆美妙的歌喉,清晨摘来带着露水的倭瓜花或者角瓜花来饲喂它,它就可以唱上好些天。割麦子一般都不会回家吃午饭,到地里割上两小时麦子,就会有人担着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给大家送水来,大家也趁着喝水的机会休息一会儿,坐在麦捆子上磨磨刀,中午生产队里派人统一送饭,送来的是小米饭,黄豆芽汤,要不就是高粱米饭,炖大豆腐,或者是苞米茬子饭用水投得冰凉的,再配上咸鸭蛋。大家有说有笑,一人坐一个麦子捆上边吃饭边聊天儿,丰收的喜悦都写在脸上。也有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在劳动中偷生情愫,暗送秋波,这时候,小姑娘会去求心怡的小伙子帮自己磨磨刀,顺便有的没的说两句话,红云飞上脸颊,分不清是累得还是羞得。也有的小伙子趁着割麦子,故意让队长把自己和喜欢的女孩儿挨着分任务,这样他好顺便多帮女孩儿割一些麦子,就此对女孩儿表明心计,那时候很封建,还没有人敢大张旗鼓的谈恋爱,姑娘小伙子们只能在劳动中偷偷表达彼此的好感。所以麦秋是个甜蜜的时节。割下来的麦子在地里先垛成小垛,等所有麦子都割完统一用马车拉进生产队的场院垛成大垛,等赶上天气晴好,就开始打麦子,最开始是用马拉的滚子压麦子,场院的土地先用滚子压实直到起亮儿,像大道一样,再把麦子铺上厚厚的一层,用马拉着滚子在上面一圈挨着一圈的跑,等把麦粒都从麦秸上碾压下来,用叉子把麦秸秆儿挑起放到一边儿去,再把麦子攢成堆儿,再乘着风用扬场掀扬场,把麦子和麦壳分开,再把麦粒放在场上晾晒,最后才能收进谷仓,要先交公粮,剩下的才能按人口分给社员们。场院里的麦秸垛可是我们小孩子的游乐场,在上面翻跟斗,捉迷藏。玩得别提有多开心。麦秋时节一般也正是家里小菜园的蔬菜刚下来,自己种出来的黄瓜,柿子格外的香甜,家家户户开着窗户门儿,谁家做啥饭,走在街上就能闻到。村子里鸡鸣犬吠,蝈蝈唱歌,妈妈叫着贪玩儿的孩子回家吃饭,喂猪,喂鸭,那时候的村子真的很热闹。打完麦子剩下的麦秸和麦壳也要分给农户,家家用麦秸插墙,用麦壳和泥拓坯,扒炕抹墙,那时候都是土房子土炕,土院墙,麦秸、麦壳都是庄稼院儿离不开的宝贝。后来就有了割麦机和打麦机,再也不见割麦打麦的热闹场面了,后来村子里家家盖起了大瓦房,小洋楼,再也用不到麦秸和麦壳了,到了麦收时节,机器一响,麦粒直接进了口袋,麦秸麦壳直接被粉碎还田做了肥料,农村的劳动力也都进城务工,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麦田一个人一台机器就搞定了,麦秋似乎再也看不见农民忙碌的身影,时代进步,科技进步,麦秋热闹的场景早已渐渐在人们的记忆里模糊了起来。麦秋时节村子里,夕阳下,袅袅炊烟和那走在街上就能闻到的庄家院儿的饭菜香味儿铭刻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无法抹去,蝈蝈的鸣叫和母亲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还犹在耳边,久久回荡。
作者简介:赵丹辉,出生在呼兰河畔兰西县,自幼喜欢诗词戏曲。现移居河北保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书画网艺术家协会副会长。黑龙江省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市呼兰区作协会员。
主播简介:温暖阳光,《诗韵墨语》嘉宾主播。黑龙江省兰西县人,现从事医疗护理行政管理工作,热爱生活,喜欢学习,酷爱唱歌和朗读,愿用声音传递美好和温暖。座右铭:思路决定出路,气度决定高度,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