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杀”的老爸老妈

文‖圆儿

       老爸老妈今年七十八岁，随弟弟在县城生活，身体虽有小恙但还算健康，衣食无忧，三个孩子家庭幸福。和其他同龄人相比，老爸老妈的日子过得应该是惬意又舒畅！ 在众人眼中，这是一种只可被羡慕，不能被模仿的幸福生活。但是，如果世上的幸福生活都是用平静、温馨、默契来衡量的话，那老爸老妈的生活诠释了另一个模式：还有一种幸福叫相爱相杀！我眼里老爸老妈的日子就是在这样一种博弈中相携相扶的，我觉得，他们的老年生活似乎就是为了清算上辈子相互欠下的“债”而变得丰富起来，他们之间的“拉锯战”是平常人的另一种精彩！

       老爸性格性格较为内向，不善表达。老妈性格开朗，心直口快。老爸老妈的性格都有争强好胜的一面，老爸较老妈更甚些。我猜想，这和他们幼年生活是有直接关系的。老爸幼年丧父，他这一脉只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姐姐，姐弟俩和我的奶奶、太奶奶老少三代相依为命。家里没了男人的支撑，生活的全部重担就压在了奶奶身上，一个小脚女人，独自拉扯着年幼的孩子，照顾年迈的婆婆，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可以想象生活该是怎样的艰辛，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注定他要独立、坚强，要用稚嫩的肩膀和奶奶扛起这个家，家庭的特殊性便也造就了老爸倔强、不服输的性格。

       老妈和老爸的童年一样，四、五岁上她的父亲因病离世，丢下她和我的姥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妈妈较之于爸爸可以说是更加可怜，姥姥再嫁后，她和她的奶奶及姑姑度日，失去了父爱，又没有了母亲的怀抱，那种孤独和无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该是多么恐惧和残忍，她只有牵起奶奶的手汲取一丝温暖，但就这点仅有的温暖也没能庇护她多久，她的尚未出嫁的姑姑也因病死去 ，无靠的奶奶只好背井离乡投奔在外谋生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妈妈的叔叔，奶奶走后，这个世上就又多了一个无处安身的孩子，最后妈妈被送给了她的姨 ，从此，妈妈就像一颗浮萍，无根又不能把握自己，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这些成人都难以承受的苦难砸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身上，用坚强两个字是不足以形容的。这些磨难便堆砌成一个性格敏感、脆弱 ，不自信也不认输的妈妈。

       按常理， 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相同的经历及感受会让他们之间同病相怜，相互理解、包容。可事实上两个过早独立、自我意识较强的人相处，并不是理论上或众人所认知的那样概念化。所有的家庭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有冲突，会有因性格差异导致的各种意见分歧，而我的爸妈不同于其他家庭的是对矛盾的处理方式，一个不服输，一个不认输，面红耳赤论输赢的场面就成了老爸老妈的战争焦点，我暂且命名为“拉锯战”：一把锯，两个人，为一个目标（自己的胜利）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妈呀！我竟忍不住笑了，太贴切了。

       其实，爸妈的战争并无实质性的问题，往往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件不起眼儿的小事，就会引发争论。甚至表达关心，也会引来争吵。比如老爸，有段时间老妈喜欢做手工编织，买来各色丝线，精心设计图案，用心搭配色彩，每天兴致勃勃一针一线编织小手包，一个个漂亮的小手包在妈妈手中诞生，喜悦和成就感也随之在老妈心中蔓延。老爸则帮忙给手包装提绳，老爸手很巧，一根绳子在他的手中变成一个个蝴蝶结，给漂亮的手包添了一份雅致……这本是一段绚烂多彩的生活画面，却因一句话结束。老妈做事有时痴迷甚至做到极致，老妈长时间醉心于编织，对手和身体都有影响，老爸 本是关心，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再织我都给你剪了”。任是哪一个人，估计也不容易接受这样的表达 ，引起口舌是必然。其他比如：老爸东西用过后要送归原位，老妈有时会违反规则；老爸掐豆角筋是先弯曲一面再折回背面，老妈则是随意而为；老妈做饭放水没有统一标准、炒菜撒盐忽多忽少等等不胜枚举，都会触犯老爸的“规距”，成为争论或争吵的起因。再说老妈 ，对老爸也是诸多不认同，老爸喜欢看国际时政、国内要闻之类的节目，老妈的爱好是娱乐节目，但老爸对电视拥有绝对控制权，播放的节目自然是老爸的频道居多，对此老妈有时“怒而不言”，有时“语言讨伐”。如果心情好了，会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相安无事和谐平静，有时候嘀咕抱怨几句，老爸不理睬或勉强换台，不满情绪溢于言表。再或者两人各开一个电视，各自为政，两不干涉。老爸乐于谈论的过往史、在生活细节上的节俭、对他人行为的指导性干预等，也都是老妈有所介怀的。就这样一件件家庭琐事，都成了矛盾的引爆点，老爸老妈之间的战争自然没有停息的外在环境。

       最有意思的还是老爸老妈在音乐上的僵持与合作，老爸老妈唯一的共同爱好就是音乐，老爸闲来喜欢拉二胡，老妈喜欢弹电子琴和唱歌，老妈整理摘抄了厚厚的几大本曲谱，兴致来了两人或弹拉合奏，或老爸伴奏老妈引吭高歌，温馨而祥和...但是，在这份难得的和谐气氛中，老妈的一句：你节奏快了半拍，不对！美好的一切瞬间瓦解，老爸收起二胡，一场欢快的演唱会默默收场。哈哈！多么可爱的老爸老妈！  

       所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的日子都是一本书，没有好坏的标准，只有简装精装的区别，每个人都经历春秋冬夏的轮回，品尝着酸甜苦辣的滋味，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执着。有的人把生活过成了一朵花儿，多彩绚丽，像流动的诗！有的人生活就像涂鸦，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五颜六色是涂鸦的独特之美，是会走的画儿！生活亦如此，你看到的幸福不一定就是幸福，你认为的不幸福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老爸老妈的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希望看到的，但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爸妈已经习惯成自然，争争吵吵中并没有减少对彼此的关心。无论老爸老妈谁有了病痛，另一个总是提足了精神照顾另一个，老爸头晕时老妈梳头、电动按摩替老爸缓解症状，平日的“恩怨”此时都已云淡风轻；老妈胃痛或心脏不舒服时，老爸心包经、膻中、内关穴门清，按摩效果立显。生活很琐碎，矛盾也好冲突也罢，只要还有关心在，爱，就没走。老爸老妈的相杀没斩亲情！

       我的老爸老妈，在你们还能吵、还有精力论输赢的时候，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只愿你们在“拉锯战”中，把握下力度，推过去的那个减几分劲儿，拉过来的那个别抢拉，我们子女做你们的后援团，憋足劲儿，再战几十年，谁也不能输！

作者简介：圆儿，本名王月新，1966年出生。国有企业管理人员，会计师。喜欢烹饪，爱旅游。走过了冬秋春夏，看过了四季风景，蓦然回首，我还是那个爱自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