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蘭 红城星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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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组诗)
◇宝蘭◇
请你在空中点一盏比满月还亮的灯
让我看见千里之外的家乡
那些花是否还开在母亲的庭院
梅花 兰花 枣花 栀子花
在我家乡都是女人的名字
这一生无论花期多么短暂 寒冬多么漫长
她们还是给自己女儿取名
小芳 小红 小莲 小枝
她们是二十四节气里的花信
她们有着自然界一样悠长的呼吸
她们把男人和孩子搂在怀里
就像大地让花儿开在自己的身上
这些女人是我的母亲和姐妹
她们会把一盆去年水仙
供在朝阳的窗下
会把一盆捡来的菊花
放在取暖的炉旁
她们知道你也许开不出花来
但是她们只要有一碗饭吃 会留给你一半
我的家乡也是月光的故乡
因满山的映山红 桃花 梨花 杏花 油菜花
和遍地无名的野花而春色娇艳
因一朵莲花
整个夏天都新鲜水嫩
八月的桂花
香飘十里 清可绝尘 浓可致远
在我的家乡 以花命名的女人
都不懂什么是折桂攀蟾
无论初一还是十五
无论你两手空空 还是烽火狼烟
只要推开家门就见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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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
童年不会哭,知道哭也没有用
大多数时间,我就是一根哑木头
保持一个姿势
手,伸向天上的娘
这些年,时常
忘记自己是个女人,洪流裹挟,肩挑背扛,连滚带爬地从
一个风口到另一个风口
面对一个人的日月,一个不确定的黎明
不知道该信谁和不信谁
这些年,不和别人比短长
把日子缝缝补补,东拼西凑
穿在身上,加衣御寒
把孩子带大,把老人送走
从青丝到白发再一次次把白发染成青丝
一次次用哽咽的喉咙告诉亲友
我很好,我还行,你们有什么事?
这些年我写诗
希望每一行诗句就是甩出的鞭子、拨出的剑、带基因的子弹,也是桃花源、女儿国
这些年,我朝山,礼佛,问道
哭着哭着就笑了
知道拿下多少东西,就要放下多少人
这些年,一个女人
“从自己的落日坐到自己的黄昏”
从不轻言幸福,也不轻薄寒冬
活了半辈子,真懂了
这人世间所有的幸福,都建立在薄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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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衲衣
头发,仿佛能感觉到一阵唐朝的风
绕过还有两个月的季节
迅速落入簕杜鹃映红的早晨
无可避免地,一切又会隐入浓黑
他们,带着祖先的密码
开启一种复苏模式
我必须承认,身上有什么东西被触及
千年太短,南无十方
如同一棵病了的树
整个森林都是它沧桑的言辞
努力生长,尽力衰落
而我们,在用心拼接着什么?
我们拼接光阴,习惯探问
每一粒米,每一寸布的来处
天高地厚,我们身着褴褛
有大海纳福的基因
一块皱巴,正在搓软的布
提醒你,时刻备好针线
因为总有些破洞和伤口潜伏在那
在你相信美好不是梦时
把你打回原形
强暴你一心要抱住的幸福
所有的弥补,针针见血
我们不停地飞针走线,但切莫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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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和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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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一棵树
天地都睁大眼睛
我为了一棵树
而冷落了成片的山
山上的野花太多
吸引众多不请自来的人
有些人 不为看花
只为遇见看花的人
我对这颗树情有独钟
我背靠着树
发现那些小花长出脚
正一步步走近我
原来小花也爱重情的人
无意间明白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诚意
你不用去看花 那些花会来看你

(宝蘭和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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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仰望什么
你的声音就像一部切割机
天被切成碎片
一地的破嗓子
没有标点符号的人生
已容不下一颗说真话的头颅
狼族变种的后裔
开出不忍直视的恶之花
我期待一场暴风雪
雪要厚到不让悲伤冒出来
风要足够大
大到可以吹走身上的寒冷
过去只抬头看天色
而冷落所有的路
有色的眼睛,弯曲的肩颈
伸长的脖子和萎缩的舌头
唯独遗忘了手中还有离开的船票
不做看客
此生许忠良,不必相送
让我安心排毒
天上那点事
掉下来的不外乎尘土
还有几根贱骨头

多年以后
那些不请自来的风
经过极夜的寒冷,跋山涉水
终不敢老去
她相信那个远行的人
仍旧会从山间小路走来
她在等,总会归还一个春天
杏花开了又谢,柿子绿了又黄
南方的红棉从高处散落
如果你终究不慕春色
我又何必在意褪去身上透彻心扉的红
依稀记得离别的下午
我是一条让开的路,我的孤独是岸,是那株单瓣的兰
是流水之上漂浮的一堆词语
因过多考虑水的感受
以至于忘记裸露的胸膛,正被一点点掏空
不敢想,多年后还将失去什么
如果你是一道彩虹
注定会出现在我哭过的地方

(左起:车延高 舒婷 宝蘭 鲁克 张烨
何言宏 王学芯 刘立云)
半坡小花
一起的人都散了
我们为对方留下,夜慢下来
半坡村的草越长越深
人间一个滚
月亮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男耕女织的日子
你把种子洒满半坡
来年春季 ,小花漫山遍野
每一个花萼都吐着相思
而你,没有再来
难道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你走后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所有的伤都养好了吧
过冬的棉布我又买了些
狗娃们不再冲来冲去,不知几时学会了等待
昨夜下了一场透雨
早起去看,花儿有些沮丧
依然活着,似乎不会哭
既然被人生养在这里,再苦也是故乡
你或许不再关心这些
我中了花毒
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医治
梦见一个跛脚郎中,丢下几剂草药
宣布我,早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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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了娘的名字
我也是有妈妈的
但我不记得你的模样
别人的妈妈都是有名字的
丫头,小翠,秀兰,桂花
多好听啊!
但是妈妈,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相信你也是有名字的
我在孙岗打听
我在河边村打听
我向远房亲戚打听
向一切认识和可能认识你的人打听你的名字
就像打听一个丢失的时代
妈妈呀,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个不知来处的孩子
一个形只影单的女人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
今天,终于从归来的乡亲处知道了你
我捧着你轻轻的名字
沉重的名字
我捧着你纸一样薄薄的一生
妈妈,我捧着你 ——严少清
(《诗刊》第十届“青春回眸”的同学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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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起 树才 杨克 安琪 宝蘭 林秀美
中排:谢宜兴 李晓梅 池凌云
后排:剑男 天界 刘伟雄 鲁克 南书堂 汪剑钊)
娘
你似乎是一个虚拟的人
没人说清你的来处,没人知道你的名字
有人说我和你一起生活了两年
有人记得你扶着墙驱赶飞上摇篮的鸡
有人说我是从你冰冷的身上被人抱开
我才不相信这些道听途说,后来
有人把我带到一个小山坡
让我对着一堆土跪下,叫我喊娘
长长的野草和凌乱的小花
让我抱有敌意
它们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长在别人的头上
我终究再也喊不出娘来
哭天喊地的事有过就算了
在外遇到难处,受了欺负
喊什么都没用,我就是喊破嗓子
你也没留下一张照片或别的什么
小时候很生气,别人的娘在家里
而我的娘却住在山上
娘不是那个拿着糖果躲在身后
你回头就能看见的人吗?
无数次梦见,一个年轻少妇
手中拿着针线,头上盘起青丝
一幅人间最美的丹青
有人说她是我娘,我就是不信
如果你是我娘,更是我哽咽的喉咙和模糊的视线
(本期照片是由宝蘭为本平台特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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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宝蘭,大别山新县人,现居深圳。参加诗刊社第10届“青春回眸”诗会,荣获“2018年中国十佳当代诗人”奖,2019年第四届中国长诗奖,2019年第二届博鳌国际诗歌奖年度诗人奖,首届“美丽中国”世界华文诗歌大赛金奖得主。作品刊发于《诗刊》《星星》《作品》《延河诗刊》《特区文学》《解放军报》等各大报刊及多种年选选本。现任《鸭绿江•华夏诗歌》执行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