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讯】龙泉寺纪行
作者:张宏明(安徽)
《我的历史观(395)》肥东县龙泉寺纪行:
中国科技大学的郝政先生,是一名为人低调而经营成功的企业家,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兴趣爱好,即为酷爱安徽省画坛“八老”的书画收藏,对朴素的美的元素有着非同寻常的选择与审视目光。他曾经有去肥东县的龙泉寺一游的经历,对那里的山、泉、寺环境赞叹不已,消息发到朋友圈后,引起了不少旅友的关注。
在前不久一场有着教授、记者、藏家、古玩书画经营者参加的赏画聚会时,有人又提到了去龙泉寺考察这个话题,在座的一帮年过半百的老头们便跃跃欲试,鼓动郝总为之联系,找个周末的空闲时间,一起去郊游观赏。郝总是个热心和细緻的人,他很担心作为“不速之客”,有可能会因寺庙主持不在寺内而吃“闭门羹”,前不久就有朋友有此遭遇,于是便费了一些心思打听联络,终于和寺里主持释伽智光法师联系上了,又专门选了一个很宜出门活动的“黄道吉日",确定在本月周末的17日那天上午,我们一行四个人,遂驱车几十公里,有了“龙泉寺"之行。

龙泉山与 龙泉寺,据《肥东县志》记载,位于肥东县城店埠镇东南15公里的原山王公社东南,桥头集乡西北,龙泉山东侧的山腰处。龙泉山海拔280多米,山之东侧有寺与甘泉,寺周有茂林修竹,景色优美,被当地人誉为“龙泉胜境"。庙宇前后三进建筑,旧新参杂。占地面积虽不大,仅有几百平方米的建筑,影响却一点也不小。寺因山而名,山因龙而胜,在东方民族的心目中,凡与龙能扯上一点关系的,总是让人心存敬畏:且不说“龙子龙孙"的皇家血脉,即便是“龙泉宝剑”的任侠尚武,也是足以让江湖社会的凡夫俗子们钦慕不已的。清代道光咸丰年间,“庐州三怪之一"、著名的文学家,淮军大帅李鸿章的老师徐子苓(1812一1876),号称“龙泉老牧”,其名之始或与龙泉寺有关,相传徐子苓晚年居住桥头集,湘军统帅曾国藩专程拜访。徐子苓生前有一铭款“龙泉老牧”的黄花梨笔筒,后为皖人书家名宿葛介屏先生所藏,郝政先生后于2009年4月得之葛之小公子茂桐处,亦是一段传承有绪的收藏佳话。

山名龙泉,寺名龙泉,是否源于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史上的“龙泉剑”?已经抢的不少先机,更何况由来已久,渊源深远。 根据寺内尚存的清代嘉庆碑刻记载,寺庙始兴于三国魏武时期,唐代重建,明代重修,清初继修,并于嘉庆六年(1801年)三月二十一日重修,次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峻工。清嘉庆版《合肥县志》记载“龙泉寺离城百里",明清时期香火旺盛,一直有人在此进行佛事活动,有碑文记载最后一次维修在民国二十年(1931年),后来几经兵荒马乱,至新中国建立以后,寺庙改作它用,先后设矿山疗养院、林业站于寺内,寺毁人去,面目全非,一片破败景象。改革开放以后,地处巢湖岸边不远的龙泉山上又出现新建的佛教寺庙,现在处于合肥市的近郊,交通是非常便利的。过去大凡天下的风景之处,历史上往往会有结庐的僧侣们活动痕迹,其实一开始的自然环境虽佳,生活条件却并不一定安宜,谓之苦修砺志可以,谓之避开繁华的世俗烟火亦可以,总之世界格局与见识的差异,一心念经求法而企图洗净平生孽缘的法师大德们,使用的是与世俗不同的方式,来锤炼自己的意志与信仰,也是热衷于“灯红酒绿"的凡间俗子们所难以理解和揣测的。

肥东县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度隶属于巢湖行署,1985年区划调整,改隶合肥市管辖。在1986年成书的《巢湖风物志》里,就有江云升所写的《龙泉寺》一文,编在书中的第三部分“古迹篇"中。根据此文的描述,当时龙泉寺的山门尚存,石质门楣上有横匾书“龙泉古寺"四字,两侧有对联一副:“佛国三千界,禅林第一家",这幅对子对的文字工整,平仄合律,气势磅礴,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所撰,还是转引于别处,反正置于此处小寺似乎有点口气过大,不甚符合。第二进中殿供奉弥勒造像,左右分别为华陀和牛魔王像,不甚清楚怎么是这么一个搭配组合;东厢房里为三宵娘娘像,西厢房里是知客室,有寺庙气息,有道观色彩,这大概是非正统佛寺,为更多的适应不同香客信徒的原因使然。庭院中有龙眉和眉台,种植天竹与古梅树,龙眉下方有左右龙眼,泉涌其中,四时不涸。第三进为大雄宝殿,原先供奉释伽牟尼佛,右侧为六尊金身罗汉,左侧为“二十四孝"图,早已破损,面目全非。今仅存南壁的“龙泉寺碑"及捐款重修人名碑各一方,大殿建筑年久失修,破损之处皆是,屋漏椽残,亟待整修维护。

龙泉寺所处的周边环境,用山水清凉、疏朗景秀来形容,是不为过的。现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几十年间的巨大变化,让人们已经充分认识到掌握山水人文资源的重要性,而风景名胜区,是自然与人文资源中顶级的引人入胜的所在,所以会获得地方政府、企业家、开发商不同利益方的共同青睐,把它当作“唐僧肉”,都想来咬上一口,成为经济财富的主宰一方。所以就宏大的层面而言,凡属有影响的风景区域与文物古迹,都会被政府公布为级别不等的“风景名胜区"或“文物保护单位”,国家也会投入数额不等的资金来予以规划、建设,钱多是好事,有时也坏事。因为这个原因,能够没有建设活动而保有自然风貌和原生态状态的风景,现在的确只能在荒郊野地、人迹罕至的偏远地方才能够偶尔可见,多数的景区由于低水平低标准与低手工的操作,已经成为视角上的“新污染",也是常见的世俗之病,无法医治与扭转改变了。

所以龙泉寺所在的山体环境,目前尚处于待开发的状态,不便与原生的现状,是其最大的品质优势,寺后右侧的茂密丛生修竹与左侧的高大苍松翠柏,座落在龙泉山麓,每当山风吹起,便有龙吟虎啸之概。尤其令人感觉奇葩者,寺院大殿下有山泉裂隙涌出鼓鼓清流,人称“龙泉水”,围绕着寺院分左右向流淌,至山门处又分成二水喷涌,形成“双龙出水"、形象生动的小品景观。两股泉水沿石溪而下至庙门石池(龙嘴),再流向山下,可以灌溉农田二百多亩,此水味甜甘冽,唐人张又新著《煎茶水记》,评为庐州界水第一。相传北宋大儒欧阳修曾来寺中游历,品评龙泉水为“天下第十三泉”,过去曾有石刻碑记记录此事。又传庐州太守李某人曾将浮槎山泉水送之欧公品尝,欧阳修写下影响甚远的“浮槎山水记",并评之为“天下第七泉",至于历史真相如何,留下文人佳话倒是实情。上述文字见诸1990年安徽省人民出版社新版《肥东县志》“龙泉寺"条目,是为官方文献,可谓言之有据焉。

从我居住的望湖城到龙泉寺,汽车大约走了40分钟,一路上还是很便捷。2017年在市人大副主任杜昌胜的支持下,寺里建设了两车道宽的“菩提大道",一直连接到了环山公路。路正中有一座新建的四柱三间石牌坊,中间铭刻“龙泉圣境"四个大字,四柱上刻有楹联。我一见此,要求下车,让司机把车子开上去,我们自己步行上山细细观赏。道路两旁绿树丛生,枇杷树上挂满了黄亮亮的果实,合抱粗的高大法桐,应该都有40多年的种植史。沿着宽敞的山道缓缓而上,来到了木栅栏的山门内,有一个硕大的放生池,两只小乌龟很悠闲的昂着头在晒太阳,显示出茂树林荫下的环境周围没有什么污染。我们走过了建筑狭窄而又依山势拾级而上的二进大雄宝殿,来到第三进毗卢宝殿和由书家刘炳森所题的“心观”僧房,三进是个花园式的所在有钟亭、假山花卉苗木以及新建的庵堂僧楼,多是近十多年的营造。

庙堂不大,很快参观看完,郝总便与主持联系,智光法师从四进狭小铁门处出来,招呼我们,又带至会客庵房喝茶聊谈,经其自我介绍,我们得知到智光法师年近五十,看起来三十多岁,相面方正堂皇,一脸天庭饱满,原是阜阳人,后在明教寺。他对历代建筑颇感兴趣,对皖南徽派建筑的生活气息非常认同,给我们介绍起他的认识。零三年从合肥市的明教寺来此主持,对“青山绿水”,申请30亩寺庙建设用地,维修时注意风貌吻合,全力打造贴近人的模式,用山水民居式休闲修心,不是等级森严的提醒与井然。我认同他的愿望,并希望在县保的基础上晋级申报,他对此似乎很有疑虑,谈了一些与肥东主政者的交道过往,那些经历,一定对他的心理状态造成了负面积累,以致于给我留下很有点个性及动力与活力不足的初步印象,按他自己的话解是修为尚须提升。对此,我以年长者的资格安慰了他,表达了愿意帮助他的心情。时近11时,我们告别了龙泉寺和法师,离开了这个令人恋恋不舍的山水清幽的所在,专门又去桥头集镇一转,体验了一把100多年前文化名人与乡绅徐子苓曾有过的乡居饮食生活。
(张宏明于5、17中午12时,历时3小时)

简介:
张宏明,安徽省怀远人,1978年考入山东大学考古专业,1982年毕业。38年来一直在安徽文物系统工作,历任综合处、文物处处长,现为安徽省文物局
二级调研员,研究员。中国玉文化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安微省玉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长于文物鉴定与研究,对玉器、钱币、考古、历史地理、名镇名村著作丰硕,参与主编《中国玉器通史》、《安徽省志文物志》、《安徽馆藏珍宝》、《安徽著名文物古迹》《安徽省文物地图集》、《江淮遗珍》、《安徽国保一览》、《文物鉴定四十年》、《钱币》、《玉英溯源》等
十多种著作,在国内外学术期刊《考古》、《史学月刊》、《文物》、《安徽史学》、《文物天地》、《龙语文物艺术》、《收藏家》等30多种国内外期刊发表200多篇学术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