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汉的心事

作者|周学华

狗日的，这又是哪个狗日的，一棵二棵三棵……七棵八棵……一夜之间就被人偷走了十几棵杉树，这不是要了冯老头的命吗？脸涨得通红，一边查巡地数着被偷树木的数目，一边用颤抖的手拿着劣质的香烟点燃，自言自语地骂道，你这个狗日的害人精，总有一天让我捉住了老子非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不得好死，骂着骂着走到前面一看又发现这边也被锯了好几棵。心里一惊顾不上再骂人了，心疼地弯腰仔细在四周看了又看，心想还好这里只有三棵被偷加起来也就还是十几棵树了，慌乱的心似乎又平稳了许多，接着转着转着半包烟仅在一会的工夫就全抽完了却还没理出个头绪来，痛苦的内心在复杂地挣扎着，报案么？还是算了呢？若不报案可就亏大了，十几棵树啊能变卖好几百元呢，可是若报了案自己昨天晚上冒在山上小屋睡觉，而且也不能让人知道啊，脑海里似乎又想到了昨夜与孙寡妇的一慕慕……如果让村里的人传开……让远在武汉上大学的儿子知道，我这张老脸还怎么活啊？最后还是暗自决定自己先吃个哑巴亏吞进肚子里算了吧，可是他的心里又一直憋的慌，狗曰的，便宜你了，以后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找到你，狠狠地收拾你这个杂种儿孙……顺手便用随身携带的一根掍子使劲地抽打着那条躺在山坳上的老黄牛，来发泄心中的不平与怨恨。

沉闷地坐在山前矮屋的门槛上，无心观看这长势旺盛，参差不齐的满山绿海，心里乱糟糟的，沮丧地抱着头失望地想起了许多许多……突然，多年前与人私奔弃他而去的妻子身影，又出现在脑海里，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

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国家百废待兴，人们都鼓足了干劲头子向美好的曰子奔去，年青的冯老汉夫妻当然也不例外。尽管说他们只养了一个儿子，但冯老汉的妻子依然风韵不减当年，三十不到的少妇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一对乌黑而长长的辨子就象瀑布一样随着微风吹动……让人浮想联翩，一米六六的苗条身材更是叫人挪不开双眼，而且甜甜地一笑就会露出脸上那对藏不住的深深的迷人的酒窝窝，就是正因为有了这个美丽大方得体的妻子，让年青时的冯老汉倍受同辈人的羡慕与嫉妒，当然也更能让他甚是享受，乐在其中，每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自己的老婆漂亮，聪明，能干，真可谓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对自己的老婆那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好日子总是随着时间跑得太快，让人遂不及防，自从老婆收到了远在广东打工表妹的一封信，就改写了冯老汉的命运，更改写了这原本祥和幸福的小家庭，从老婆离开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听说是与有钱人做了小三而且还生了一女孩一直在广东生活。

自从老婆与人私奔后，冯老汉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日除喝酒就是在大街上借着酒劲乱骂人，每天无所事事就象是一只丧家之犬，也从不管孩子的冷暖与衣食，可怜的孩子实在是饿的没法，就只好拉着孙寡妇的女儿小红的手委屈地哭起来！原来小红与冯老汉的儿子小黑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都是上镇中的一小。打开门小红就翻箱倒柜地到处找吃的食物与小黑……没想到惊醒正在睡觉的孙寡妇。便下床低头摸着小黑的头说，孩子是饿的么？莫哭，莫哭，跟姨进来，说完就到了厨房将中午没吃完的冷饭用热水浸泡几次，然后将水倒掉递给小黑说，孩子快吃吧，小黑实在是饿的急就直接五龙下海用手往口里使劲爬，那还故得上回答话，三下五除二一会就将碗里的饭干掉，还边用舌头舔着小指嘿嘿地傻笑……

曰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黑还真是无娘的孩子，每天就与孙寡妇母女一起生活，白天与小红一起去上学，到了晚上就一起做作业与试题。这让孙寡妇既乐在其中，可又忧心重重，毕竟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人的事啊，再说自从丈夫意外工伤去世后，家里里里外外郁是靠她一个妇道人家，口粮也是有限的啊！有时候他也在心里骂冯老汉更骂她那狐狸精不要脸的老婆，放着好好的儿子不管偏要去与有钱人做小三。內心一阵诅咒与漫骂后，心里似乎又要轻松平衡多了才甜甜地入睡。

深夜，哇哇哇的一片哭闹声将熟睡的孙寡妇惊醒，原来是小黑多日未见爸妈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娘亲，当梦醒时分就伤心地哭喊着要找爸爸，这可让孙寡妇为难了，深更夜半的上哪儿去找你爸啊，小黑哭着说，山上，我爸肯定在承包山上的房子里，姨，你就陪着我一起到山上一趟吧，我太想我爸了，一边用手揉着流泪的眼睛，一边拉着孙寡妇的手不放，看到孩子伤心的样子，孙寡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对冯老头多日的怨恨与怒火，拉着小黑说，好孩子别哭啊，姨就陪你上山找你那个野人爸爸去，说完就抱着小黑打着手电筒往深山走去。趁着昏暗的月色，背着沉睡的小黑，壮着胆儿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羊肠小道，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小屋面前，推门一看，满屋脏兮兮的不堪入目，只见喝醉酒的冯老汉，光着膀子趟在地上呼呼入睡，一股熏人难闻的酒味而散落一屋，让人直想呕吐翻胃。孙寡妇那顾得了这么多，一气之下将小黑推向冯老汉，口中骂道，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王八儿孙，只知道灌毛狗尿，好好的儿子也不要了，怎么不灌死你呢？可是任凭孙寡妇怎样数落叫喊却始终摧不醒滥醉如泥的梦中人……

被情急之下，孙寡妇看到地上脸盆里装着的冷水，泼向还在喃喃自语的梦中人冯老头，被水惊醒的冯老汉吃惊地睁开双眼座了起来，口中还在暔喃自语说着梦话。孙寡妇再也把持不住心中的怨气与怒火了，将小黑连推带送的推向冯老头，口中叫着冯老头的名字骂道说，你也佩做父亲做爸爸，我看你这种人猪狗不如，还不如一头死猪值钱，也更难怪你老婆让广东的有钱男人拐跑了，你活该如此没志气的儿孙王八糕子，骂着，骂着，泪水儿就伤心地流落说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男人走了快两年了我一不改嫁二不偷汉，光明磊落地一心将日子过好，将女儿养大成……不给我死去的男人丢人，更不给我可怜的女儿丢人，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人，成天只知道喝酒骂街，孩子不管不顾，山上承包林子里的树苗更是十棵也冒见一棵活的，再这样下去别说是村里的男人看不起你，就是我孙寡妇也不会正眼看你……一边数落着的孙寡妇一边点燃煤油灯，烧上热水壶将锅内与灶台上多日未洗的脏碗全都清洗干净，打扫完屋内的卫生泪水还在伤心地流落，冯老头静静地抱着小黑座在窗外，呆呆地静静地看着东方破晓的黎明，在月光的残阳下也同样默默地流下了泪水，这泪水不知是伤痕的还是幸福的。

不知是女人的泪水天生就是来感化男人的，还是上帝造人时早就有奥妙的安排，大自然的一切事物终归是一物降一物，冯老头自从那夜被孙妇寡真情地流泪数落后，就脱胎换骨象变了个人儿似的，每天吃住在山上，除了一星期接送小黑放假外，其余时间与精力全扑在这三百亩的荒山上。

功夫不付勤劳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汗水终有了丰厚的回报，而今这满山的树木既有经济林也有果木林，而且长形旺盛，喜不胜收……每当看到这片林子时，冯老头就有种收获感与成就感，更忘不了孙寡妇多年来对儿子小黑的无私关照，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当年进树苗回家没钱时，孙寡妇顶着别人的流言蜚语将丈夫去世后留下的伍仠元抚血金，从箱底里拿出来让小黑送给自己，才解决了当年的燎眉之急，过去的往事犹如昨天，一慕慕地又浮现在冯老头的眼前，让他既激动而又羞愧难当，特别是昨天晚上孙寡妇的几句话又截中了内心多年的隐痛，让他又想起了多年前被人拐走的老婆，内心的矛盾又一次痛苦地挣扎，自己这是怎么了呢？是孙寡妇的爱与付出不够感动自己么？还是自己心里的死结一直留下无形的阴影在约束自己呢？细想想还都又不是，也许真的是孙寡妇所言，自己根本就不是个男子汉，不敢面对现实承担责任，既误了自己一辈子也害苦了孙寡妇一生。猛地吸完一口烟后，冯老头激动地站了起来，鼓足了勇气用微颤抖的粗笨大手拔通了孙寡妇的电话。

作者简介：周学华，湖北红安人，中共党员，诗文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