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小筑头条版总第2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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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隐寺里叙人生(中篇连载四)
文/金阿云
刘望富叙说。那天,我兴奋地扛着行李跟着舅舅一步步地迈下了山岭,迈下了溪港滩,转过长村,湖边,又行了三里路,才到了梅丽镇的西汽车站。我的双腿都走酸麻了。王发根舅还说,到北京城要听话,要比在家干农活还要辛苦的。我忍着痛说,到外我一定跟你好好的干,挣不了大钱,就回不了家的。我俩挤上一辆很旧的大巴车,驶出了车站。望着窗外的景致。我才痴痴地想起在小学与同学一起玩乐的情境,想起父母望着我跟舅舅远离家乡,依依惜别的情境,不由地鼻子发酸变痛,我想要哭呢。我只有十三岁就远离家乡,要想到外挣大钱。
大巴车翻山越岭,过平原,过大桥,起起伏伏,颠簸不停。过了十一个钟头,我们才到了杭州城。下车又转行到火车站。在那破旧的火车站,我们在售票厅里排队卖票。卖票人很多,排着长长的队伍。过了半个钟头,我舅舅轮到卖票,然后等火车的到来。火车终于来了,我俩就拼命的挤上火车厢,挤在车道上,没有椅子可坐,身子随着车的晃动而晃动……过了好几个大站,我们才轮抢到座位坐下,浑身麻痛,直想倒下去睡个痛快的。
过了上海、南京、济南、天津、廊坊,终于到了北京站,我俩竟坐了二天时间呢。下了北京站,望着南来北往的操着不同口音的人,我惊奇不已,北京好大啊!我俩扛着行李,挤出火车站,行了好多的路,挤上公交车,又坐了几小站,才驶到大红门停下。我们才到时村舅舅的住所。
那时,浙江村都是一排排破旧低矮的平房,小四合房。舅舅王守根一家就租住在一幢矮小的民房。舅舅与舅妈一室,我与表弟住一小间。房间里还堆满了布料杂物的,很拥挤的。旁边角落搭建当厨房。表弟在一所当地的民办的小学读一年级,全仗舅妈接送伺候的。
刚开始,我就帮舅舅拉布匹到简陋的市场地摊上摆布匹卖的。我就看舅舅如何为人打交道做生意买卖的。时间久了,我明白了干生意的小门道。同一种布料,对不同的顾客竟说不一样的价格。漫天说价,就地还钱。一匹50米的布料,行情好,可以能挣到二十几块钱。布料质地进得不对头,我们就得亏本赔钱卖了。舅舅倒耐心地教我如何裁剪布料。人家剪一米的布,你要是把布扯平拉直,两角对接住,一口气剪下去,布料就不会剪斜弯了。那布料剪斜了,剪下的布料作废了。我有时不小心把布料剪斜了。舅妈知道了,便说把我小子带上来帮倒忙的,赔钱货!舅舅倒笑着说,没事,谁能做事就一下子做好啊,何况小孩呢,将来望富还是个好帮手呢。我跟舅舅学了半年多,就会裁剪布料,也能会与顾客打交道的。顾客多了,舅舅舅妈忙不过来,我就可以帮上忙了做买卖了,我也明白了干什么事情都要虚心学习,就能学成的。以前在老家小学,老师对我很偏见,我也就反感老师……学习没有动力,怎能读好书呢?顾客对我这么小的年龄就会干生意,说我浙江人脑瓜子聪明。谁知道我们浙江人是这么辛苦学来的。
那年冬天,舅舅的摊头布料批发售卖很不错,就给我6百块钱的压岁钱功夫钱。我年底也没有回家乡继续帮舅舅看管摊头干买卖。
第三年的初秋后,王发根舅的布料布匹竟然卖不出去。许多老乡靠零买布匹生意也不很好。我无所事事地便到大红门,时村等小商场溜达。商场里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市民外地人都爱上了成品衣物特别是皮夹克。原来,市民已不愿买布料请裁缝师傅加工做衣服了,嫌麻烦吧。再说,他们请师傅做的衣服成本也不低呢。我把这些消息告诉了舅舅发根。发根舅皱起眉毛说,那怎么办呢。我脑子一转地说,我们自己办厂做衣服呗,肯定会挣钱。发根就说,办厂做成品衣服不容易,要花很多钱的。要剪缝师,要设备缝纫机,要大场地的。我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学寻裁缝。舅舅你这几年也挣来不少钱几十万吧,可以办厂的。舅妈也劝说,我们到商场柜台买成品衣,但利润不高的。现在许多老乡都自做自卖很赚钱。我们可以把衣服推销到商场去。发根舅就说,回家也不是法子,批成品衣服卖,利润低。我们只能自己办厂卖衣服。舅舅便让我到附近一家浙江人办的“裁缝速成班”学裁剪。他就去租场地,办营业执照,购买缝纫机等设备呢。
二个月后,一家服装工作坊就开始了。舅舅进布料、管车间、招员工、跑市场的。我与几个员工没日没夜的加制衣服。舅妈进商场包柜台批发推销衣服,夜里还与员工一起烫衣服呢。我们制作的衣服很粗糙,但到商场,以低价竞争,也很快销售光的。当时,俄罗斯客人都到大红门商场买什么皮夹克衣服呢。
成品衣服好卖,尤其是皮夹克。舅舅还与代理商订了几个大单子。我们就干得昏天地暗的。那还是盛夏,天很炎热,我六点钟就起床,洗脸吃点早餐,就马上到桌台上裁剪布料。我满头大汗的用力剪划,一直剪裁到中午,才停下来。手臂酸麻,手掌都起茧出红泡,痛得不得了。员工领着我裁的布料,到车间里缝造成衣服。他们坐在凤凰牌的缝纫机上,“咔哒”“咔哒”的响个不停止。中午,我们围在一起快速的吃了点米饭,又马上工作。屋子里闷热得如蒸笼,电风扇呼呼地响也吹不走它的热气。我就用湿毛巾包住头,不时吃神丹来解暑气。我们还是挥汗如雨的各干各的活儿,干到晚上7点多钟才停工。夜里,我与舅妈烫平衣服,他们则订缝纽扣,更干到半夜三更才休息呢。
那几个月,我都干得头昏脑晕,手脚麻痹,浑身虚脱,瘦了十几斤呢。舅舅对我说,只要吃尽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衣锦还乡。舅妈倒不时的给我买补品给我补身子。我想舅舅一家对我那么好,还说什么累呀?我在北京城也就是为多挣钱么。
北京夏天闷热,冬天挺奇冷的。立秋一过,我们只过了一个多月的凉爽,就马上冷了起来的。到了十一月后,我们的房间就要用上煤气炉取暖。煤气臭味难闻,人就容易中毒的。梅丽镇有一家人生煤炉不当,就被煤气夺去了命。我们在厂里干活也不觉得冷,但一到外面就冷得不得了。寒冬早上,我有时骑着三轮车把衣服成品送到商场。凛冽的西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似的。我的鼻子都冻得发紫呢。像我们这些南方人真的有点受不了北方的寒冷的。我舅办厂挣点钱也不容易,当时,浙江人很多,也很混乱,闹哄哄的。我舅的仓库就被人盗了很多衣服成品,损失不少。还有几个流氓敲骗我舅几万块钱,然后叫人才摆平的。
二年后,舅舅发根挣来了百万多钱。以前的脚蹬缝纫机都淘汰了,用上了电动中速缝纫机,用上了电熨斗,蒸汽烫斗。我也用上了大连牌的电剪,既省力又快,裁剪出的布料也整齐了许多,厂上规模了,但生意反而不好做的,竞争很激烈的。那些做品牌皮夹克的大厂,衣服讲究,价格高,挣来了大钱,而像我舅做中低档的厂家,只能不温不火的过日子。舅舅一家对我很好,每年都给我高工资,年年还上涨的。我终于有了一笔钱,但都没回家过年。我想有了一定的资金,就想自己独立去当老板办厂,挣更多钱。那个大富翁的梦在我脑里挥之不去。
又过了二年,在我的鼓动下,舅舅发根服装厂又购买了设备,又招来了十几个裁缝工,还聘请来几位年轻的女员工,专门站柜台推销衣服的。其中,有位女员工叫张艳梅,十九岁,鹅蛋脸,丹凤眼,肌肤白嫩,身材苗条,能说会道,像红楼梦的薛宝钗。她是梅丽镇西巷村人,初中毕业呢。艳梅父母在京城时村开了一家小饭店,听说生意不错。艳梅却不跟父母一块儿干饭店的生意,嫌太脏累,就被舅舅发根高薪招聘于推销员。艳梅不负所望,嘴甜手勤,很会招引顾客。一般顾客到她的柜台都不会空手而返。她一个人就销售量比得上其他店员多几倍呢!
那时,我已学会了开车,很少裁衣服了。我就把厂里的成品衣服送往各柜台专卖店,或是把衣服直接送往各批发商的。每次,我送成品衣服到张艳梅的柜台,望着她脸蛋都不敢直视,心跳加速,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舅舅发根知道我很喜欢艳梅,就给我机会与艳梅多接触。舅舅还言,你喜欢就追她吧,把她追到手,今后对你的事业人生益处不可限量呢!
我自卑地说,我是山里人,只读完小学!她是城镇人,长得漂亮,又读过初中,家境可以,不配啊!舅舅就说,什么话,只要你真心喜欢她,对她好。女人都会动心的。只要人有事业,那个女人不这么想的啊!舅舅的一番话,让我下决心追到艳梅的。
我了解到艳梅喜欢吃家乡的小桔子,爱看琼瑶的言情小说。每次,我送货到她的柜台,就给她上小袋桔子,还给她卖几本琼瑶的小说书。这种特产的桔子,挺甜,清凉可口,可价格很贵的。一斤桔子都要三块钱。艳梅嚼着我的桔子就说,你哪儿买来的呀,这么甜的?我笑说,甜呀,可没有你脸笑的甜哩。艳梅脸红得露出浅浅的酒窝,要掏钱给我说,多少一斤呗?我说不要,这是我老家的带上来的。只要你喜欢吃,每天我都给你带上。艳梅才慌了神地说,别,别,你挣钱不容易,就是你爸爸妈妈家乡带上的,也可以卖钱啊!我就说,舅舅给我的钱够花了。我还买琼瑶的书给她看,艳梅转过神说,这怎行啊!我就直露地说,喜欢上你了。真的,艳梅就粉红着脸跑开了,她向顾客推销衣服去。
艳梅并没有拒绝于我。我就经常给她买好吃的,还给她送什么化妆品的。我更认认真真的学读琼瑶的小说。有的字不认识,我就买来字典查读查读,一夜不睡呢。读懂了琼瑶的小说,我就有机会与她说说琼瑶小说里的主人公的故事。经过无数次的交谈,接触,艳梅终于接受了我对她的欢喜与爱。
追了三年多,我终于抱到了美人归。艳梅同意我做她的男朋友。这时,我已存了十七、八万钱呢。
刘望富停了一下说:“现在你讲一段你的故事吧。”
“哦,你到京城,干得蛮辛苦劳累,可有钱能挣,还追到心爱的女人,命运真不错的。我是个没脑子的人,文章也写不出什么来。后来,有老师推荐我代教,教得都稀里糊涂……现在我觉得对不起学生,误人子弟啊!”
(未完待续,下期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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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家 风 采

金阿云,浙江人。出身山村,爱好阅读写作,已在《作家》微刊,及《读者文摘》《秦川》《温州日报》《三秦文学》《诗天子》《特区诗刊》《西部散文选刊》等刊物、微信平台刊发小说散文一百多篇(首),偶获小奖,系中国西部散文协会会员、秦川文学院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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