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一一忆慈母
文/墨香
每到清明，便不由得想起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句。或许是老天爷和人间的凡人一样，在这一天也要寄托自己的哀思吧！淅沥的小雨，总是适时的降临。雨水给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这颜色，是灰色的，是晦暗的！
在我的感觉中，母亲始终未曾走远。而现实却又告诉我，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两年了。2017年的冬至是让我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日子，是那无情的病魔夺走了母亲的生命。母亲风风雨雨，一路坎坷，一生艰辛走过了85个春秋，她永远地走了。母亲临终前最后一瞬的情景，成了我心中永远的定格画面，始终挥之不去，难以释怀。
我除了伤感，更多的是怀念。母亲的恩德，我无以回报，谨以此文纪念怀念她，愿她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的折磨过得幸福平安！
这些天总能梦见母亲慈祥的面孔，今天我翻着相册里母亲的照片，想起往日与母亲在一起以及诀别路上的一幕幕，我有许多心里话想和母亲说:
母亲：咱的家是个大家庭。自从你19岁嫁给我父亲，整整六十多个春秋，六十多年，你饱经风霜，六十多年的人生历程，风雨交织，你没有过上一天幸福的日子。你和父亲都是普普通通的劳动人民，你和父亲一样的质朴、一样的淳厚，一样的善良。仅靠着一双手养家糊口，那些年家里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异常艰难和窘迫。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我们姐妹两人合盖一床被子，自盖的小屋透风漏雨，寒冷的夜里是你守在我们兄妹几人身边，为我们掖被子、扶枕头，生怕我们冻着了。
母亲：你十分坚强，在全家缺米断炊最困难的日子里，你也没有被困难吓倒。你托着病重的身子，带着我们姐妹春天去挖野莱，秋天去拾苞谷捡麦子，再难也不从接受亲朋好友的施舍，而却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送给更困难的人。打我记事起，我家的三餐总是分成三等，有油水的先尽着父亲，因为他是全家的顶梁柱。其次是孩子，残羹剩菜就是母亲的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忙了一天的您还要为一家老小和左邻右舍缝纫衣衫。靠您的裁缝手艺和一双勤劳的手硬是帮助家里渡过了难关。
母亲：为了拉扯我们姐弟五人及三个小姑和小叔成人，你忍受了常人难于忍受，难于想象的艰难……
怎能忘记：我和妹妹因饥饿难耐，吃了灰灰菜和甜菜渣，结果上吐下泻，弄得全家人仰马翻，是你不顾疲劳肩扛、怀抱，跋涉数里为我们求医问诊，才使我们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怎能忘记：八岁那年，我跟同学玩耍在马路上被汽车撞伤:脚腕、脚面粉碎性骨折，看到你失魂落魄极度恐惧的样子，我的脚疼而心更疼，你抱着我撕心裂肺地痛哭。担心我会留下残疾那忧心如焚的焦虑表情，让我心如刀绞。等医生给我接合好后，你日夜守护着我，生怕我有半点闪失而留下后遗症。就这样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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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忘记：在张掖一所医院里，妹妹解不出大便，肚子胀得像鼓一样，疼得大汗淋漓，满床打滚，而医生消极怠慢，是你跑前跑后，是你据理力争，正气凛然，才使妹妹挣脱险境，重获新生。 可是好景不长，妹妹在上幼儿园的路上，过桥时不小心掉进水渠，因水流湍急，河边无人看到，没能施救，夺去了她仅仅五岁的幼小生命。噩耗传来，母亲悲恸欲绝，几次昏死过去。但醒来之后，仍选择坚强，父亲那时在新疆，身边还有我和二妹要抚养照顾。
怎能忘记：弟弟突发紫殿性血液病，住进铁路局医院，他全身剧疼，不停地哭叫，又一次让你撕心裂肺，是你彻夜难眠，来往奔波筹集资金，日夜守护，才使他逃过了命途多舛的劫难。 由于疲劳过渡，加之营养匮乏，你患上了肺结核，昼夜咳喘，严重时还咯血，病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你，可若干年后，却奇迹般地痊愈了。我想这是你多年积德行善的福报。
怎能忘记：为了让我赶在“六一”之前穿上崭新的白衬衣，蓝裤子，戴上鲜艳的红领巾，为了过年孩子们能穿上新衣你为我们节衣缩食，点灯夜战，熬坏了双眼……
怎能忘记：为了让我们安心读书，学业有成，你不顾病痛，在五七大队头顶烈日浇水、除草、施肥的情景……
就是你那副矮矮的身躯，就是那双筋骨暴突的枯手，你以母性那种特有的坚毅和刚强与父亲风雨同舟，咬牙挺胸，撑起了家庭的一片蓝天。战胜艰难险阻，抵御风刀霜剑，使我们姐弟成为对社会有用之人。
最让我欣赏和引以自豪的是母亲的英明决断，爷爷去世后，你为了让奶奶姑姑、小叔不在老家受苦，依然把他们四人接到新疆。从此咱的家庭壮大为十一口人，这样一个庞大的家，吃喝拉撒，柴半油盐全靠着你的勤劳和智慧来维持，你想了种种办法改善了咱家的生活条件，才使咱家的日子如日中天越过越好。
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这样一位为我们的家庭，为我们的成长耗尽了毕生心血，立下汗马功劳的母亲，在晚年又患上了帕金森，这病苦苦折磨了你十三年，虽然痛苦难忍，但母亲总是乐观面对，总是乐呵呵地说:现在日子多好啊，有你们这些孝顺的儿女，我也要多活几年!
母亲是个爱群居，爱说爱笑，性格非常开朗的人，说话非常幽默风趣。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婶有事无事都愿意和母亲攀谈，几日不见，老姊妹们还挺想念。母亲人缘极好，搬了十几次家，和邻里们都能和睦相处，亲如一家。从无和任何人争吵过。由于控制病情要大量服药，记忆力减退，还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情商和智商相当高的母亲再也不能看小说、玩电脑和打牌了，带给你的是无奈的寂寞和孤独。但你有一颗热爱生活、勇敢、坚强的心，你要继续向病魔抗争，你要向死神决战！
怎能忘记：儿女们有时不理解你内心的苦楚和心酸：有时你糊涂起来会找不到家里的厕所，分不清我们姐弟五人是谁，甚至把百元钱当作一元钱……你这样做是自己不知，儿女无奈。你是那样的向往健康，向往幸福，你每天都期盼着儿孙的到来，家里的几十口人你无一不念，无一不想。你总是自言自语地唸叨你挂念的所有人。我十分清楚你这样做是在守望那份生命弥留之际的那份珍贵的幸福啊！
这些天我住在女儿家，一个人独自想着母亲，总是默默流泪，也许是对她的一种复杂而沉重的愧疚，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悔恨。有一段时间，小妹外出我在侍奉母亲，那段日子我约感身体不适，趁小弟把母亲接走的几天，到医院作了检查。结果心脏病复发加重，心里不免有些自伤，但还是要把这痛苦深深埋在心里。因为我是弟、妹们的大姐，我十分清楚我的这份责任和担当。
每天我坐在母亲身边，你会不住嘴地与我们重复讲一些过去的老故事和那些永不忘却的往事，可十分钟前发生的事一转眼就忘。每天你总在房间里四处找东西，不停地翻看，找出来的衣服和鞋袜，一天要换几次，总是在说这件衣服是XX买的，鞋是XX买的……一边说一边流露出陶醉的神情。你是在用点点滴滴往事的回味、触摸来替代自己日渐退化的记忆！我们几兄妹轮流，保证任何时候总有一人陪在你的身边。
也许是病痛的折磨，你的性格和从前判若两人。一向和善可亲，温柔豁达的母亲，变得会发脾气，推桌摔碗，整日絮絮叨叨。过去母亲逢人总是夸我：大女儿脾气不好，可我病了这些年，侍候我那么耐心，细微，从不与我发火……其实我早已身陷自悲之苦，乃至不能自拔。我之所以苦恼，是因为将现在的母亲和她没生病时过去的样子作比较而产生的失落感，是母亲目前的状态和未来的结果让我焦虑不安。为了这些庸人之扰，我没能做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发生了让我永远自责的一件事：那天你要我扶你起来，扶到一半时，我让你试着拽住床头上的绳自己起，我的本意是让你锻炼，万一身边没人可以自己起来，可你顺嘴说了一句：久病床前无孝子。我顿时气急败坏，俨然忘记了你是个病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孝顺，例举了她几次病重，手术及摔伤后我如何侍奉她的，我还大声说道我还要怎样做才算孝顺您？没想到她此时的动作是那样利落，说我再不拖累你们了，我一死了之。还没等我扶住她，就一猛劲滚到地下。当时我已经傻了，剎那间我的眼前也漆黑一片，心都跳到嗓子眼，感到心悸、心慌，面对无助，绝望的母亲，此时的我尤为心痛、难过。我想这还是我吗？我是弟妹心中的大姐吗？我还是母亲心中那个孝顺的女儿吗？我竟对着可怜病重的母亲去申辩，去摆功。我愧疚极了，我不能原谅饶恕自己，细细想来，母亲今天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过去那些年沉重的生活压力所致，家庭偌大的开支，儿女们的所需，是母亲无力承担的巨痛，正是这无形的压力让母亲病魔缠身，而且越发严重，她常说：要不是儿女们个个孝顺，我早命归西天了！我要为儿女活着！可这件事让我怎能不自责？自己无语也无颜!当初你为了拉扯我们成人，一把屎一把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含辛茹苦，呕心沥血，寸草春晖，你可有半点怨言？鸦有反哺之意，羊有跪乳之恩。孝敬老人责无旁贷，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我这是不孝啊！我怎能这样对待你呢？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心痛和愧疚!
时光划过，不经意间母亲已八十五岁了。每每看到母亲脸上那呆板麻木的表情，闹着小孩子般才有的情绪，看到她时常表露的绝望的意念，我们做儿女的心真的在流血，无论怎样也不愿让儿女心中的大树倒下去，因为有妈就有家！
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我之所以长大成人是母亲的乳汁和血汗滋养的；我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是母亲的潜移默化影响的；我的品德习惯也是从母亲那里传承下来的。母亲的口碑很好，无论在哪儿住。她都有好人缘，可就是没有享过什么福。现在条件好了，母亲却走不动，吃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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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病危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姊妹轮流守护，常常彻夜难眠，白天无精打采，看着钟表熬日子，总觉得时间真长，盼望天早些亮，心里老是装着一件事，那就是希望明天母亲会好一些，我知道你最喜欢儿女给你按按肩、捶捶背、揉揉腿，为您梳梳头，为您剪剪指甲，陪您说说话，口渴了给您倒水喝，给你削水果，给你冲蛋白粉…… 仅仅是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你便乐得合不拢嘴。
那天小弟和弟媳来了，看到您的头发有些散乱了，便给您梳了起来，一边梳一边和您聊天，小弟媳又给你修剪指甲，充满温馨和甜蜜，您感到很满足，虽上气不接下气，但仍面带微笑”充满了幸福满足感。下午小妹给我打电话，感觉母亲不太好，我放下电话第一时间赶到您身边，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减轻病痛，那时你对我的唯一请求就是不去医院，因为上次你病危时在医院抢救让你太痛苦了。我想等到天亮再决定。于是我陪伴母亲一夜未眠。心衰水肿使母亲呼吸困难。急促的哮喘一声接一声，让我着实心疼!最让人焦急的是有痰咳不出，折腾了一夜，天快亮了才安稳些，母亲用轻弱的声音试图和我说什么，可一句也听不清，猜了多少句她总是摇头，后来我看她的口形问她:是让我躺一会儿吗?她连连点头，并手指对面的床。这时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她那么难受，可心里想的还是儿女。这就是伟大而平凡的母爱，如润物春雨，似拂面和风；这种爱，无私而博大，绵绵不断。母爱无价，母爱无言。这就是我的母亲，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拖累你的儿女。
也许是上天有意安排，我看到母亲这会儿气色出奇的好，神态安详，出气也均匀好多，我便扶她躺好，没有惊动她，只在心里暗暗的为母亲祈福：“母亲啊！你太遭罪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然后我去厨房给您熬粥。可就这十几分钟的工夫，我再去看您，您却没了呼吸，溘然长逝…
这就是我的母亲，走得那样安祥。五个儿女只有我和小妹在她身边。后来想想，母亲前天下午是何等的清醒，把我和弟媳叫到身边，将该嘱咐的事一一作了交待，可你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和不放心……
永别了!慈祥的母亲,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还做你的儿女，一定要好好孝敬你！
永别了！至亲至爱的母亲，你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比山高，比海深！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永别了！坚强刚毅的母亲你不屈不挠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后代人在人生路上奋然前行！
永别了！淳朴善良的母亲，祝你在天堂和父亲相陪相伴，过着没有病痛，没有烦恼的日子。亲爱的母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写于乌鲁木齐
2020～4～3
墨香：实名王丽华。在新疆铁路沿线从事教育工作37年。在学校管理岗位退休后发挥余热，积极参加公益活动。爱好读书写作。文章曾在多种刊物及网络平台发表并获奖。喜欢旅游、徒步，热爱大自然。钟情于用文字和声音表达情怀，对诗意生活充满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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