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泥屐
本来我是惧怕踩泥屐的,觉得“精脚片”(光脚丫子)在泥地里行走更舒坦,可是几次让泥泞中的小瓷片划破了脚面血流不止,影响了上学。之后母亲劝我:“娃呀,不要争熊了,赶快把泥屐踩上吧!”这样,我才慢慢去试了。
学踩泥屐并不是件易事。先得有勇气,刚刚上路时,你会胆颤心惊的。因为雨天村上的路面都是稀泥一片,中间又是车轮子压过后形成的一对深沟,稀泥下边的路基有高有低,凸凹不平。不小心,就会绊倒,滚一身泥巴,有时站也站不起来,只能跪在泥里求助。会踩泥屐的大人们,除了有胆量有勇气,还在于他们对泥水路的熟悉度极高,哪儿硬的,哪儿是软的;哪地有坑有凹、有棱有坎,心里明白,所以走得路来自由自在,如履平地。我曾经多次看见邻居的一位大哥在大雨中踩着泥屐肩扛一斗粮食去磨房磨面的情景;身披一件塑料布,两只手向上扒着斗的边缘,斗的上面还盖着大草帽,就这样大踏步地迈进。每次看到这个情景,我就模仿着他的样子在自家的院子行走,最终还是失败,因为顾了上边的斗(斗还是空的),就顾不了脚下,顾了左脚、顾不上右脚。直到后来有了高腰雨鞋穿,我都没学会扛重物踩泥屐走路。
上小学五、六年级时,每当天下“淋雨”(长时间的间歇降雨,有时会持续月余),我们班的男生们就成了踩泥屐大军。你看,有身披蓑衣的,有头戴草帽的,有打雨伞的,也有什么雨具也不戴的。他们的脚都为泥屐所系,还你追我赶相互嘻闹。有时两个人为显示各自的技艺,竟然会在雨中扭打摔跤,谁倒地输了谁就“认卯”。常常是回到了教室之后,不免要受到班主任老师的训斥。那个时候,每逢雨天,每个教室的后边都会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泥屐,形成独特的风景。不知情者,准会认为那是成堆的小木橙。卸掉泥屐后,自然有一种异常轻松愉快之感,虽然脚上的布鞋没有脱,但松泛得和没穿鞋子一样。那种松泛感在后来的几十年中再也无法感受到。
我所读的小学就叫“庵庙”,也就是烧台庵,从村中到“庵庙”要上一道长坡,看到伙伴们的高超技艺,我总是自我责备:在这方面我怎么显得这么笨拙呢?!看到别的同学上坡行走自如,我就小心翼翼地跟着走,越是小心,越出事,不知多少次在同学们的掺扶下,我还是踏空了,踩歪了,差点摔倒了。有一天,还是双双哥教给我窍门:踩泥屐上坡,只需用前边两只腿子(每只泥屐四条腿子),不可四只都用。下坡刚刚相反,只用后边两只。这真是“一窍不得,少挣几百”,就这么个道理,我却悟不出来。我照着他的指点去走,果然奏效,没过多久,我也成为一个上下坡可以奔跑的行家了。
踩着泥屐做“斗鸡”和“狼吃娃”游戏是我们最爱玩的两个把戏。“斗鸡”是在两个人之间进行,谁输了谁自认倒霉。那怕你倒在烂泥中成了泥人也心甘情愿。一般来说,只要你勇敢无惧,豁出去了,都能取得“先下手为强”的效果,遇上技术高强的就麻烦了,任你冲撞和打压,他都会诈败或闪过,然后反冲锋,转败为胜。最怕的是“群殴”:几个人,有时1 0多个人一起“打乱仗,”不分敌我,不分先后,你撞我,我撞他,乱打一通,彼此混战。乐在其中,往往是谁也顾不了谁。直到结束“战争”时,大伙都是一身泥,包括头上脸上都被泥水浸染,也分不清个胜负来。最后,大伙你笑笑,我笑笑,然后各自走人。
作者简介:
雷涛:陕西武功人。1978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历任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干事、部长秘书、宣传处副处长、办公室主任、《陕西宣传向导》主编,西安电影制片厂常务副厂长,陕西省作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中国作协第六、七届全委会委员。省文史馆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书画院副院长;陕西文学基金会理事长。
主播简介:
孙小群,笔名、网名冰莹水晶,教师。丝绸之路国际诗人联合会常务理事,陕西省朗诵专业委员会委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少儿诗社副社长兼秘书长,西安市作协会员,长安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著有诗歌散文集《为了春天》。都市头条金牌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