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定远虞姬墓

文/张强

 “霸王别姬”是一段英雄和美人的挽歌，主人公一个落寞于野地荒冢，另一个遗恨于乌江故渡。曾经的楚河汉界，都在世事浮沉中幻灭了。楚霸王英雄末路，虞姬自刎殉情。项王一句“彼可取而代之”的英雄豪情，至今令人荡气回肠。西楚霸王“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率真与虞姬“红颜一生只为情”的执着交相辉映，令人挂怀难释。

我取网名为：“力拨山兮”，皆因仰慕霸王的英雄气概，对 霸王和虞姬凄美爱情故事更是情有独钟。身为土生土长的定远人，对近在咫尺的虞姬墓却始终未能前去凭吊。2020年3月22日周末，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决定前去拜谒虞姬墓，了却多年的心愿。

从定远县城定城镇出发，顺合蚌公路一直向南，至张桥镇后再折向东，约40几分钟的车程，接近二龙街道，远远地便能看到一座宏大的穆斯林风格牌坊， “安徽省定远县二龙回族乡”几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二龙乡为安徽省唯一的民族乡，因是明朝开国元勋兰玉的家乡而闻名遐迩。穿兰玉街，径直向东北方向，过一座四孔石板桥，上坡路边竖立一蓝色路牌“谭村”。再抬头望去，二百米外的高岗上，一座土墩巍巍壮观，这便是葬西楚霸王爱妾虞姬的墓了。

虞姬墓又名嗟虞墩，墓系椭圆形，顶呈三瓣，底部直径约127米，高约18.5米。墓葬南面为一片杨树林，东面为一条村级水泥路，西面有一小池塘，四周均为农田。墓前有一石碑，碑文为：“西楚霸王虞姬之墓”，横批：巾帼千秋，对联：“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伴黄昏。”

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苏轼因赴杭州就任通判，途中凭吊定远虞姬墓，作《濠州七绝虞姬墓》之一： 

帐下佳人拭泪痕，门前壮士气如云。

仓黄不负君王意，独有虞姬与郑君。

苏辙来此访古，作《虞姬墓》：

布叛增亡国已空，摧残羽翮自今穷。

艰难独与虞姬共，谁使西来敌沛公？

范成大诗云：

刘项家人总可怜，英雄无策庇婵娟。

戚姬葬处君知否，不及虞兮有墓田。

公元前202年楚汉战争，项羽在垓下被围，夜闻四面楚歌，哀大势已去，面对虞姬，在营帐中酌酒悲歌。歌词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史称《垓下歌》。虞姬为楚霸王起舞，含泪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义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名叫虞妙弋，世称虞美人（？-前202年），相传为江苏沭阳县颜集乡人，西楚霸王项羽的宠妃。相传虞姬容颜倾城，才艺并重，舞姿美艳，并有“虞美人”之称。司马迁在《史记·项羽本纪》中记载：“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於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项羽从垓下夜间突围后带800骑南驰渡淮，经钟离(今安徽凤阳县临淮关东)到达阴陵(今定远县靠山乡古城村)，受田夫陈铎指道陷入大泽中，被汉兵追上，打了一场遭遇战。 《史记》曰：“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馀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汗追及之。” 

根据《九域志》记载：“阴陵城，项羽迷道于此，盖虞姬死所。”北宋神宗元丰年间王存等人主编的《元丰九域志》记载：虞姬死于阴陵。北宋乐史著《太平寰宇记》：“虞姬墓在定远县南六十里，高六丈，即项羽败，杀姬葬此”。清代诗人王溥一首《阴陵》诗云：“阴陵（五峰山）旧传项羽别虞姬于此。隔面数峰回，披云径可寻。山空悲霸气，草冷想虞心。落木依僧定，幽禽卧月深。古今离别恨，流水弄清音。”。虞姬就是在这场混战中被杀或自尽的。项羽来不及带着爱姬尸体，只好身负姬首，悲万分，喑哑叱咤，怒发冲冠，左剑右戟，大显神威，马踏箭射，所向披靡。一日九战，血染战袍，虞姬首血与项羽伤血溶在一起，从北向南淌下七滩鲜血，后来长出七个小土包，后人称“七星照月伴美人”。   

项羽一口气跑到东城（今定远县大桥镇三官集）西边四阝贵山，喘气未定，又被追兵包围，号称“万人敌”霸王，“自度不得脱”，恶战一场以后，项羽被迫退回山顶，他把二十八骑布成方阵，四队四向准备四面突围，为了不使爱姬首级落入敌手，无奈何，只得埋姬首泣别。项羽匆忙用剑挖出个小坑，割下袍襟，缠好姬首，边泣边埋。随从搬来三个土块，匆匆掩盖上虞姬的头颅，瞬间长成三棱状的坟，称之为“嗟虞墩”，一“嗟” 情深，相思两处，一样泪盈盈。

《史记正义.括地志》曰：“虞姬墓在濠州定远南六十里。”；《明一统志》卷七“虞姬墓在定远县南六十里，俗称‘嗟虞墩。’”；《安徽通志》“嗟虞墩在庐州府东北八十里。”；《江南通志》记载：“嗟虞墩，在府东北八十里，世传项羽于此别姬。”；明朝高鹤《定远县志》 “即嗟虞墩，县南六十里，近东城，高六丈，墓上草人呼美人草”；清康熙三十九年撰的《定远县志》记载：“虞姬墓，即嗟虞墩，县南六十里，近东城……山有五峰，县七十里，旧传项羽曾别于此。” 民国十八年出版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记载：“嗟虞墩，在安徽定远县南，即项羽虞姬墓。”在定远县境内，保存着十多处与项羽有关的遗址、遗迹；如霸王迷路处的“霸王寨”、刘邦追及项羽处的“刘公桥”等等。

后来虞姬墓上生长一种不知名的美人草，高约80厘米，茎直立，叶对生，夏季开花，殷殷红色，无风自动，似美人翩翩起舞。传为虞姬精诚所化，曰虞美人草。明代小说家冯梦龙有诗曰：“陈平逃去范增亡，独有虞兮伴剑芒，喑哑有灵须讼帝，急将舞草变鸳鸯。”。到了唐代，民间音乐家将它采用为朝廷教坊曲，成为可歌可舞的著名乐曲之一。南唐后主李煜被俘后，夜里辗转反侧，久不成眠，于是想起了悲愤哀婉的唐教坊曲《虞美人》，据此创作了一字一珠的血泪之歌《虞美人》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从此虞美人曲调随着著名的《虞美人》词流传至今。

虞姬墓在1992年8月14日被定远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2017年6月29日滁州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2019年4月9日由安徽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近年来，定远县社会各界对虞姬墓的开发和保护意识日益增强，政府已划拨200亩土地，正积极吸纳资金兴建纪念场馆设施。定远县博物馆也确定虞姬墓为中国定远文化旅游经典打卡地和历史记忆品牌。

从虞姬墓地下来，已近中午，墓地南边的杨树上三二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不时地从窝里飞进飞出。我遐想着有清风、暖阳、雀鸟相伴，虞姬也不至于太过寂莫吧。回县城的水泥路要经过胜利乡街道，胜利，于项王虞姬最是无情味，但“霸王别姬”经典的爱情故事却常驻人们心底，这或许是另一种胜利吧。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家国情怀，孤影独坐，爱在垓下，情断东城。余也赋诗一首吟咏项王虞姬：

七律. 谒虞姬墓

英雄末路威风起，永继芳龄贱妾依。

账中离歌声欲碎，阴陵落木曲相挥。

繁星七座陪奴醉，细雨双垂项羽归。

意断东城衾被冷，乌江独处枕寒微。

作者简介：张强，安徽定远人，70后，《当代先锋文学》签约作家（诗人），定远作家协会会员。现从事财务审计工作。作品见《人民日报》《凤凰网》《重庆晨报》《齐鲁文学》《时代作家》《安徽诗歌》等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