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六十年代的得胜堡,大多数村民一辈子也没穿过内裤。讲究些的女人裆里缝块破布,经期完了可以拆洗一下。得胜堡小学的女孩子们,由于没有内裤,没有草纸,初潮时任由红潮汹涌。有时血水顺腿而下,有时浸湿木凳。课间活动时,只好趴在课桌上,将头埋在两臂中,不敢起身。
得胜堡一家一盘炕,入夜,都光着身子睡觉。有的人家两代人睡在一条炕上,月光如水的日子,裸身下地尿尿,几无隐私可言。

男人们因为下地干活撕刮磨损,处处开孔,里外通透。依稀记得,五舅对门院有个老汉,一天坐在大门外的石条上用柳条编水斗子,就是那种从井里打水的玩意。我看见他裤子开裆,而且里边啥都没穿,一串东西嘀哩嘟噜、时隐时现,就拿他打趣。他生气地追着打我,大喊:“这个灰小子,你哪不能看,非要看那儿!”
听舅舅讲,进入八十年代,得胜堡的女人才开始穿内裤,但男人仍然不穿。表弟当时17岁,给队里放牛,裤口没有拉锁,仅有的两粒扣子也掉了。一天牛发狂跑了起来.他在后面追赶,跑得气喘吁吁,路旁男男女女见到他都弯腰大笑。表弟气得停了下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天哪……不知什么时候大鸡鸡跑了出来,在外面摇摇晃晃。
那时,七、八岁的男孩子都光着屁股满村跑。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也经常不穿衣服下河洗澡,有时还光着身子在水里打闹。
舅舅家当初也算大户,自从土改便一贫如洗。一次表妹与村里的女孩们过河时,脱掉外裤露出了内裤,为此惊倒一片女孩。很快在村里就传开了:高家的闺女还有裤衩呢!
表妹的内裤是我母亲给做的。那年夏天表妹来呼市,晚上睡觉也不脱裤子,母亲追问,才知道因为里面没有内裤。于是第二天就扯布给她缝了一条,那是表妹平生的第一条内裤。
说来令人唏嘘,得胜堡八十年代以前百分之九十的人没刷过牙、用过厕纸、穿过内裤,表哥说他在上高中之前甚至不知内裤为何物。冬天早晨起炕,两腿直接光溜溜地伸进棉裤里。不过,不穿内裤也有好处,撒尿很方便,掏出来就尿。不像那些穿内裤和秋裤的人,尿前一层层扒,尿后再一层层地掖。
由于缅裆裤腰肥、裆深,撒尿时总有一些滴在裆外,渐渐地每个男孩裆外都白花花一片。早晨出操站队一看,几乎个个都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但高年级的学生总笑话他们,说他们人人挂㞞。后来表哥上了大同一中,在图书馆看书,才知道那白花花的东西学名叫“尿碱”。
表哥在大同一中住校时,妗妗怕他光腚睡觉被人笑话,就用包袱皮子给他缝了一条内裤。因仅此一条,只有放假回家时才能脱下来洗洗。
由此有笑话说:一男家贫,婚期将至,无钱买内裤,其母用米袋改之。新婚之夜,新娘为其宽衣,褪去外裤,新娘吓了一跳,只见新郎裆处写着:净重五十公斤!
四舅的大小子锁锁在参军以前也从未穿过内裤。他刚参军时的第一个晚上,全连都在学习,他请假去上厕所。由于内急,用力一拉绳子,系成了死疙瘩。他只好憋住肚子中的排泄物,低头用尽全力来解。可那种军用的东西非常结实,他用力想把那根带子扯断,憋得满脸通红,也纹丝不动。他正要闭上双眼,准备放弃努力,接受残酷的现实时,一位战友进来了。幸好这战友身上带有水果刀,在他的帮助下,迅速割断了绳子。表哥一下泄掉了身上的重担,那一刻,觉得人生最痛快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或许是雁北山村的偏僻孤寂,很少被城里的世俗浸染,得胜堡的孩子们清纯无暇,念起书来专心致志。于是,村子走出去好多人才,听表哥说,得胜堡出过一个县卫生局副局长,一个医院院长,一个水利副局长,一个镇长,一个副镇长。那些人虽然后来都做了官,但初心不改,一辈子不习惯穿内裤。
沧海桑田,现在,又进入女人不穿内裤的时代了。据说麦当娜读书时“常不穿内裤”,因此有人对不穿内裤的女人很向往。不仅众多明星不喜欢穿内裤,写作女人不穿内裤也渐成潮流。越来越多的小家碧玉也摆脱了内裤的束缚,哪怕是一件掰开臀缝才能寻见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内裤。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笔者曾经和许多人共同目睹了一个优雅可爱但不穿内裤的女孩被风吹起短裙的瞬间,始知此举已成时尚。
据专家考证,汉代以前,女人下体并无衣,直至汉朝才穿上开裆裤。《汉书·上官皇后传》说:“虽宫人使令皆为穷裤,多其带。”所谓“穷裤”,便是开裆裤。穿开裆裤的目的是方便大小便,然则不穿内裤,也顺理成章。如此情形,至少延续到了唐朝,日人以唐装制成和服,似乎女子着和服也不穿内裤。也有人说和服是“吴服”的改造,来源江南八百童男女。女人不穿内裤,保留了中国古人“衣”的基本特点。
古代条件差的人,也不穿内裤。《说文解字》说东北的夫馀国:“女子无袴,以帛为胫空,用絮补核,名曰繜衣”。也就是说没有内裤,用柔软的布帛裹上绵絮系在裆中。
“犊鼻裈”系内裤的雏形。其实日人相扑者的那块兜裆布便源于中国古代的“犊鼻裈”。看看牛鼻子,就知道“犊鼻裈”是多么形象了。犊鼻裈就是先缠着两边,再从裆下穿过。
是否可以说,雁北人是保留中华民族传统的最后一族?
斗转星移,如今高官们网上购买女星的原味内裤,私下巨量收藏艳女穿过的情趣内裤,令我们这些P民叹为观止。眼下许多歌星影星们纷纷废弃内衣内裤,真空上阵,又回到了我们祖上的不堪境地,我不知该作何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