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宪华原创作品
在当农民的日子里(连载之二)
曾宪华
(之二)
晚饭桌上,见成明一声不吭地喝闷酒。成伯父“咚咚”地用烟杆头敲响了桌子,“喂,一句话不说,又是哪个把你惹到了嘛!当农民就是辛苦的命,眼下白天到坡上掰包谷,吃完晚饭到晒坝麻包谷。瞌睡还得惊醒点,随时都有可能抢偏东(下雨)……”
尽管成伯说得白泡子流,可成明仍是一粒急水盐葫豆,抿一口酒,就是不说话。
成伯父“叭达,叭达”地吸了两口叶子烟,“喂,给老子的,我说话你没听见啦!不管你是否安逸,我还是要说,高考成绩已出来,你既然已落榜了,就安下心来当农民。其实当农民也没什么不好,七亿中国人,农民要占大半……”
成伯母踩了成伯父的脚,“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嘛!明可能是中午挑牛屎,下午挑包谷累了……”
未等成伯母说下去,成伯父就冒火了,“这就叫累呀!黄瓜还结蒂,早着呢。我还想让他把下午挑牛屎的钱拿出来,明天去割点肉呢,好久没打牙祭拖潮了……”
未等成伯父的话完,“当”,成明就重重地将酒碗放在桌子上,“老汉,你别提挑牛屎的钱,提起我就鬼火冒。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不但我和妈的钱没得,倒把我原来荷包的老本贴了进去。哎,真是猫翻甑子给狗办啦……”
中午时分,“汪,汪,汪……”“老成,吃了饭没有?出来我给你说点事……”
成明端起麦粑稀饭快步出门,见是外贸局的张同志。“哦,是张叔叔呀!到屋里坐一下。”随后提起刮扒,“花儿,咬啥子,快点到窝里去。”
地坝外面田坎上的张同志,摆了手,“我就不进屋坐了,你家的花二凶得狠。成明,是这样的,因生菌需要,你找点人将牛屎挑到外贸局3号池,5角钱一百斤……”
成明转身进屋,放下才吃几口的麦粑稀饭,“妈,张世发喊挑牛屎到外贸局生菌,5角钱一百斤。”随后挑起大炭篼,扛起扒梳,一路小跑到最近的周家大田角牛屎凼。
见成明上了尖尖一挑牛屎,成伯母拿起扒梳准备掏了点,“明,你硬是傻整啰,把腰杆闪了咋办?”
成明摆了手,“妈,没事。”随后蹲下身子,涨红脸,冒起筋,担起沉甸甸的牛屎蹒跚地走着。“成明,你把牛屎挑到哪里去呢?”卖菜回家的王老五好奇地问道。成明擦了豆子般汗水,气喘吁吁地,“外贸局生菌,5角钱一百斤。”王老五向随行的几个挑空菜篮子的眨了眼睛,“5角钱一百斤,划得来。我半夜起来掐空心菜,耽搁大半天的工分,才卖了三块半,不如挑两挑牛屎,找点现钱回家……”
尽管周家大田离外贸局不足一点五公里,可成明歇了五次气才担到目的地。张同志先上了一个50公斤和一个25公斤的法码,可滑动卡移末尾端点,秤杆仍翘着,只得换上100公斤的法码。张同志滑动磅秤卡后,打量着成明,“成明,还真没看不出你娃儿这么小的把把(个子),竟能挑二百四十六斤。小伙子,你力气大,如果是撑都撑不起来,还别说挑起走几里路……”
成明担起第二挑牛屎刚上大公路,就迎面踫上了王老五一行五人。王老五抽出“川叶”香烟递给成明,“成明,张同志说牛屎已够了,我们回老鹰岩还要走一个多小时,麻烦你结一下账,我25号赶场到你家里来拿……”
成明放下扁担,弯着腰接上王老王划燃的火柴,“叭,叭”地吸了香烟,“五哥,你们回去吧,我把你们的钱带领了就是。”瞬间,成明习惯性地挠了后脑勺,“你们平时赶场是凉水井,梅家湾,走我们大长丘要绕两里路呢!这样吧,我荷包有两块五角钱。”随后成明将目光移向成伯母,“妈,把你荷包的钱拿出来,免得五老表多跑路……”
王老五双手抱拳,“这怎么好意思啦!我们五人是768斤,三块八角四,四分就算了,只要三块八……”
王老五等拿着钱走了,极不情愿的成伯母瘪起嘴巴,埋怨起来,“明,你硬是莽哟,还没有结账就自己先垫上……”
成明认真地,“妈,你别担心,张同志说了,今天担牛屎结现钱。”随后扔了烟头,担起牛屎蹒跚地向外贸局走去。
挑牛屎的人们走了,成明拿起过磅的花码单和张同志签的“生菌用,属实。”的领条敲响了三楼王局长的门。
门开了,小伙子伸出头,“你找哪个?”成明摸出“川叶”香烟,“我找王局长签字,领我们挑牛屎的钱。”
小伙子摆了手,“王局长到地区开会去了,你下周星期二来吧。”
成明扬了扬花码单和领导,“张世发来喊的时候,我们还没吃饭,说的是过了秤就给现钱哟……”
小伙子极不耐烦地,“兄弟,你要搞清楚,这是叫单位,办任何事情都得讲程序,不足市场上买小菜。哎,我给你说那么多干啥,反正你也不懂。要么下周星期二来,要么你去找喊你们挑牛屎的张世发。”随后,“当”的一声关了门。
成明拿起花码单和领条,走到张世发办公室,“张叔,王局长不在,我已垫了五个人的钱,你看咋整呢?”
张世发摸了梳得油光光中分头,“哎,我也不晓得王局长不在。但你放心,我说出的话一言九鼎,绝不拉稀摆带。”随后,摸了衬衣和裤子荷包,将大钱,小钱,零钱摊在办公桌上,一,二,三,四,五……地算。“哎,我荷包就二十八块五角钱。这样吧!走,到外面副食门市部借十五块,把你们挑牛屎的钱支了……
成明深知外贸局结账很麻烦,连挑水淋预制板八角钱一天的平工,都要现场经办人,当事股长,财务股长,分管局长,股长签字,找到了这个,找不到那个,跑上跑下至少半个月。“这,这,张叔,为公家的事,让你垫钱,怎么好意思呢!”成明虽是嘴上说,还是随张世发去了外面的门市部。
……
成伯父板起古铜色面孔,“亏你还是一个只差几分上大学的高中生,三十几块钱的豆芽账都整不清楚,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你……”
成伯母给成明夹了凉拌空心菜,“明,别着急,慢慢回忆,看是哪里出了差错。”
成明摸出打了“√”的花码单,“我都用算盘加减了如几次,始终要差三块多钱。我成明打算盘无论在班上,还是在队上还算一般晒,去年队上年底结算清工分……”
成伯母夹了一粒急水盐葫豆,双眼盯着成明,“你说了那么多,分账后到底差好多钱?我们的不要,还差多少?……”
已有几分醉的成明,用衣袖擦了嘴巴,“妈,你别管,我经手的我负责,,包括你的一块二角八。”成明大口地吸香烟,“真是怪了,在张世发那里抄花码单,不但一个一个核对,还用算盘敲了两次,分钱都打了‘√’做记号。翻来复去清了几遍,始终要差三块八角多钱……”
未等成明说下去,成伯母就插了嘴,“明,你说错三块八角多钱,好好回忆一下,看是不绞账了。我记得因王老五赶场不顺路,他们几个挑牛屎的钱,你已垫了的……”
未等成伯母说下去,成明就拍了后脑勺,“哎,我怎么就没记住嘛,老表他们的钱已经垫支了的,我还认搞蚀了也……”
成明的脸色由阴转晴,端起酒碗伸向成伯父,“老汉,喝酒。”随后,从衬衣荷包摸出一把零钱,“老汉,我这里有七块二角钱,今天挑牛屎二块二角四,妈挑牛屎一块二角六,妈垫给王老五一块三,其余是上次班主任和到家来买菜剩的钱。我只留五角钱买烟,余下的给您安排。”成取了一张五角后,将钱推到成伯父面前。
成伯父抽出一块钱,“明,你现在叫出社会了,抽烟,喝酒难免有应酬,不可能每次都别人的粑合,还拿一块去。”
成明摆了手,“老汉,我不要,有五角钱就够了……”
未等成明说下去,成伯就站起身子,“幺儿乖,快点拿到起。”随后将数好的一块钱角票塞进成明的衬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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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曾宪华,60儿童,重庆市垫江县人。曾有小小说,散文,诗词,论文等散见于报刊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