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燃烧的岁月里走来(5)
(根据抗战老兵苗献龄回忆录整理编写)
文字整理:苗 電
内容提要:
苗献龄,河南西平权寨苗张人,现居河南省郸城县,98岁,中共党员,离休干部,现在身体健康,思路清晰,沟通交流无碍。
1923年,苗献龄出生于河南省西平县权寨镇苗张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年幼时饱受艰辛穷困,13岁为生活所迫,去亲戚家中药铺当学徒,16岁被抓壮丁,在国民党部队10年,49年4月参加解放军。50年4月赴朝鲜作战。
本文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述说了近代中国革命战争的发展过程,从农村家庭饥寒交迫的生活,到国民党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在毛主席领导下的抗美援朝战争,福建前线山区备战,转业后地方工作创业,文革中的磨难,平反后工作安置等一系列重大社会问题,读后给人以亲历革命发展过程的感觉。
十三,日本鬼子投降了
1945年春天,抗日战争的紧张程度有所缓和,我们部队奉命向长江边上靠拢,师部野战医院也奉命向长江边上移动。
我们背着医疗器械,药品和行李,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由二十七师野战医院驻地“黄家湾”到宜昌对岸的长江边,整整走了一天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我们医院驻扎在江边一个靠山的小村庄,那里的群众住户都被赶到别的地方去了,一个老百姓也看不到,只有一些破旧不堪、空荡萧索的民房。
因为江野空旷,在这里驻扎的那几天,偶尔会听到远方交战的枪炮声。
当时我们也很紧张,经常派哨兵探查情况,时刻保持高度警惕,防止日本人的偷袭。
医院虽然驻扎在这十分隐秘偏僻的山脚下,但送过来的伤员很少,终日基本没什么事情做。
有一天,前线送来一个病人,病情非常严重,而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极其简陋,甚至连病房都没法安排,根本无法收治住院病人,无奈之下,院长官要求必须迅速把病号送到军部医院去。
军部医院在秭归对岸的“三斗坪”,由于长江两岸都是大山,没有道路可以通行,只能走水路。院长就租用了一只小木船,让我护送病人去“三斗坪”军部医院。
船上只有我们三个人,舵手、病人和我。这是我第一次乘坐小木船。
我们沿长江逆流而上,舵手反复告诫我,坐在船上不能动,随便晃动即有翻船的危险。
我老老实实和病员一起躺在船舱,一动也不敢动。
水浪一波一波打来,我看到这么宽阔的江面,在船上是提心吊胆,每一次上下颠簸,都使我心惊肉跳。
我们从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一直到黄昏降临,才赶到“三斗坪”军部医院。
1945年7、8月间,国民政府尚未向我们传达日本战败投降的信息,但大家都感觉到日本军队已经不向我们进攻了,同日本人的战争好像已经结束了。
可是,那天忽然接到命令,上级要我们三十军全部人员,整装乘船渡江,迅速进驻长江北岸。
1945年8月下旬,我们三十军渡过长江,从湖北宜昌出发,翻山越岭,走过平原,徒步北上,说是要打到北京去,攻占北京城。
在行军路上,我们才得到消息:日本鬼子已经于1945年8月5日无条件投降了!我们可以不再打仗了!当时群情振奋,大声欢呼,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将永远记在心头!
十四,到北京去接防
日本鬼子投降后,我们都感觉不再打仗了。但三十军马上就接到上级命令,迅速北上,把部队开到北京去,紧急接收北京防务。
我跟着部队一路北上,翻过崇山峻岭,徒步跋涉,过襄阳,越樊城,经老河口,到河南南阳、方城、舞阳、许昌、郑州、新乡,部队到达安阳,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安阳停了下来。据说是总司令孙连仲要从湖北战区调任北京战区总司令,要求10月中旬到北京上任。
因为孙连仲总司令非常爱戴我们三十军二十七师,所以他走到哪里就把我们带到哪里。这次是他带我们到北京十一战区驻防。
我们在安阳住有半月多的时间。1945年10月中旬,部队接到命令,再次启程北上。
在这次北上动员大会上,长官告诫我们说:河北一带有共产党、八路军要阻止我们北上,我们一定要从思想上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我以前曾朦朦胧胧听人说过什么共产党、八路军,至于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们野战医院的同事根本就不知道。
我们是国民政府正规部队,对他们的抗日情报,作战信息,封锁是非常严密的,基本上是只字不提。
现在日本人投降了,听说又要和共产党、八路军打仗,都觉得莫名其妙。
据说当时和我们一起北上的,还有庞炳勋的四十军,我们彼此呼应,交叉前进。
过了安阳漳河,我们继续徒步行进,到河北邯郸地界,前面的部队还真的和共产党、八路军打起来了。
我们二十七师野战医院是跟在部队后面行进,随时接收伤病员的。
可是,在临时驻扎地等了两天,前面的枪炮声连绵不断,我们竟然没有接收到一个伤员。
后来听医院领导说,这是孙连仲司令官和对方商量好的,共产党、八路军把我们的部队包围了起来,只朝天空打枪放炮,不向人群扫射,也不向我们部队驻地打炮,他们一边打着枪打着炮,一边用大喇叭吆喝着: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请国军停止北上,退回河南去!
就这样“战斗”了两天两夜,我们的部队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迅速撤退到河南安阳去。
接到这个消息,部队便一窝蜂似的往回跑,很快退回到河南安阳一带。
这期间,听说庞炳勋的四十军还真的和八路军打起来了,这直接影响到了我们部队人员的思想情绪,大家恐怕上面要我们返回去支援,当时心里十分紧张,都骂庞炳勋多事,因为谁都不想打仗。
还好,部队长官没有让我们返回去支援。
听说庞炳勋的部队被打得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被俘虏的被俘虏,只有很少一部分逃了出来,连庞炳勋自己也被八路军俘虏了。
十五,抢渡漳河
在部队冲出八路军包围圈的时候,当时已经是1945年农历10月底了,北方天气已经开始变冷,漳河河水冰冷冰冷的。
我们从漳河北岸到南岸,必须从河水中渡过。几十米宽的漳河,附近几十公里只有唯一的一座桥,我们的部队是不能经过的,因为八路军已经占领了桥头阵地,汽车和辎重物品不能过桥,士兵也不敢冒险从桥上经过,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涉水渡过漳河,才能脱离了危险区。
撤退的时候,整个部队乱成了一锅粥,谁也顾不了谁,只是比赛看谁跑得快,看谁在冰冷的河水里游得快了,也不管河水深浅,也顾不上冰冷刺骨,一窝蜂的抢着向前拥,毫不犹豫地扑通扑通跳到河里,拼命向南跑,向南岸游。
有马的长官牵着马尾巴随人群过河,其他人员有的单独过河,有的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过河。
总之,很乱,人们的心情很坏,很紧张。只有少数人是脱了衣服过河的,大部分人都顾不得脱衣服就跳到了河里。
过了河,大家的衣服都湿了,冻得浑身发抖,人人垂头丧气,真是兵败如山倒啊!
后来我问别人,八路军并没有朝我们开枪开炮,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惊慌失措,狂奔乱跑呢?
别人跟我说:你在医院,在后面,你没听八路军的大喇叭怎么说吗?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长官叫我们迅速撤退,跑得慢了不是寻死吗?况且八路军还一直在我们屁股后打枪放炮。
过河到了南岸之后,大家很冷,很累,就临时找个地方休息,拾些柴草生火取暖、烤衣服。
此时,部队哪一级的指挥也不起作用了,大家满腹怨恨,牢骚不断,就像一群刚遭受别人追打的流浪汉。
由于惊慌失措的逃命,加上一天未吃任何东西,现在都感觉精疲力尽,动弹不得。
在紧张逃亡的路上,我们也没有感觉到肚子饿,只是一心想着赶快跑出去,跑到河对岸就安全了。
现在脱离危险了,紧张的心情缓和了,大家才觉得饿的心慌,难受,找不到吃的东西,就随便吃了一点草根野菜什么的填下肚子,找不到吃的就饿着。
短暂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有人过来传达了上级长官的命令,让我们各自找到自己的单位,组织起来向指定的方向转移,有私自逃跑者,就地正法。
大家谁也不敢脱离部队逃跑,都相互鼓励着,劝慰着,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河南辉县地界,当晚,我们野战医院就在辉县县城休息整顿。
作者简介:
苗電, 字烈光, 河南西平人,中国西平嫘祖诗社社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理事,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驻马店市诗词学会会员,驻马店本土文化与文明生活研究会会员。中國新聞報社《盛世诗韵》编辑组主编。近年来主编《盛世诗韵》第一集、第二集;驻马店市《天中记忆·诗词卷·西平篇》编委委员、《西平古今诗词选》副主编、《黉门今古》杂志诗词板块责任编辑,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报道、人物通讯、散文札记、诗词曲赋百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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