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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小小说🌷🌷
一双棉布鞋
原创小小说 碧海孤帆(河南)
坐了一辈子办公室的宝利从车里下来,傍晚时分,回到了这栋几年前他为儿子结婚时建成的小别墅里。
推开大门,他迫不及待地脱掉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这是他博士生毕业后在市上班的儿子节衣缩食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穿在脚上,常常听到别人的赞美声,他总是潇洒地用手指着被擦得油亮的鞋子,自豪地说“儿子孝敬的”。
这个寒冷的冬天,这双鞋虽然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但零下十来度的冬天里,显然不是很暖和。宝利的脚一直都是冰冷的麻木着。
儿子自从毕业后,就带着媳妇儿被按排在市里工作。曾经温馨的小楼里,现在冷冷清清。宝利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深深的落寞感。宝利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儿子一家在市里,两个女儿也早已出嫁,更令他孤单的是老婆子也去市里帮儿子带她的小孙子了。风风雨雨几十年啊,他突然觉得很是想她。他点燃一根烟,往事儿便一件一件从氤氲的烟雾里冒了出来。
他跺着被冻得麻木的脚,想要打开室内的暖气,想着明天就可以去市里和老婆孩子团聚了,内心竟然有些小激动,特别是想起小孙子那张甜甜的小嘴,他的心头升起一股甜甜的幸福感。
突然,鞋架的最底层,一双不起眼的棉布暖鞋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嗖地想起来农村的老家里自己那年纪近百的老娘!
原来这双鞋就是年迈的老妈妈几年前给他做的。鞋里面毛绒绒的,外表是黑色的棉绒布,穿上去既轻松又暖和,可她一直嫌土而从未穿过。
许是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宝利鬼使神差地穿上了这双棉鞋,感觉自己的双脚立马暖和多了。她回头看看门口还没来得及放上鞋架的那双名牌皮鞋,——儿子买的,且价值不菲,能暖自己的心,但这个冬天也让他吃尽了受冻之苦。
现在,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再怎么精致的名牌皮鞋又怎会如这双棉鞋的温暖给他的感觉实在呢……
穿上棉鞋的宝利,思绪一下子回到从前:他们兄妹七个,父亲常年体弱多病,一直是母亲用柔弱的身躯撑起那个昔日的家。
在过去那个年代,母亲宁愿自己多吃苦,多受累,都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想到这里,他嗖地一下子想起还在农村老家独自生活的年迈的老娘。
他都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老娘了,甚至有多长时间没给老娘打过一个电话了!要不,明天把老娘接来好好孝顺算了,但是这样自己带着老娘一起去儿子家吗?
正当宝利左思右想时,他的手机响了,看着熟悉的号码,宝利赶紧拿起电话。
“小利”还没等他开口叫娘,母亲电话的那头就已经开口了。母亲怎么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来?楞了一下,他知道母亲不认识字,所以,母亲也从来不会拨任何人的手机号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利利啊,婶没打扰你休息吧?我得向你们几个说一下啊,今天你娘一个人在她自己的小菜园子里摔倒了。当时没人知道,她是一个人爬出那片菠菜地外喊救命的,我们家宝根看到把你娘抱到床上后才回家告诉我的。”是老家邻居王婶的声音。
“啊……啥时候发生的事儿啊婶?”“就今天晚黑的时候。本来想把你娘弄县医院呢,你看,村里也没年轻人,我和你叔也都不会开车,我们又弄不动你娘,就只好拿你娘的手机随便拨了你的号码,没想到拨通了”。
这个时候的宝利一下子慌了,随后拨通了一个个电话,向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们把娘摔伤在家的事儿作了回报
“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过年了还不把娘接到你们兄弟们谁家里去住呢?这几天疫情这么严重,为什么你们兄弟几个不接一个老娘去家里过年?”电话那头传来老村长毫不客气的声音。
“你娘都快到100岁了,你们不明白她这么大年龄身边不能再少了人照顾了吗”
村长继续动情地说:“一娘儿孙养一群,群仔却没人养一个老娘,你们做孩子的就安心吗”?宝利顿时语塞,是呀,娘一生那么辛苦,为了养大儿女,把心都操碎,现在娘老了,可为什么这么多家偏偏没有一家能接娘去住呢?
“你们可以不管你娘,但你们也想一想你们都要孩子干嘛呢?”村长越说越激动。
“宝利啊,都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你放心吧,我自己吃那一口饭,就是爬着我也能慢慢做。你们几家在外面好好保护好你们自己和孩子就中了。”
娘在电话里安慰宝利。
“天气冷了,出去别老穿皮鞋,不暖和啊,我前几年给你们兄弟几个每人做的都有一双黑布棉绒鞋,还都是牛津底的,我配的棉鞋垫,我知道你们都嫌丑,可是,这大冷的天,棉鞋穿着暖和着呢。”
挂断电话,宝利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耳畔响起挂断电话前娘说的最后一句话:冬天冷了,又是疫情时期,你们每一家都好好的,只要你们都好,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宝利的脸颊一热,泪水流了出来:自己又何尝不是以娘的慈悲心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喂,娘啊,你等着,我这就开车回老家接你老去,以后你就在俺家养老吧”
宝利挂断电话,穿着娘做的棉鞋,坐在驾驶室里,飞快地向农村的老家开去。
看着车灯照射下嗖嗖后退的路两旁的树木,他的心情,像是当年放学回家的孩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碧海孤帆 原名:郭春生 河南驻马店人 现任中国诗歌报主编 在各个平台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多篇。,他的小说耐人寻味,贴近生活。诗歌朴实自然,得到大众网友的喜爱与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