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养老院的一天
文/蒋怀文
2013年7月，我带学生到美国华盛顿州交流访问，住在一个叫橡树港的小镇。学生除了学习英语，深入了解当地的文化和风土人情外，主办方还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去养老院看望老人便是其中之一。在去养老院之前，主办方负责人夏玛把所有的学生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在会上，她告知了大家去养老院的具体时间，需要带的东西，以及言行举止需要注意的地方，还确定了每个人要表演的节目。她还强调说节目一定要有中国特色，一定要多排练等等。因为学校离养老院不远，所以我们是步行去的，20几分钟就到了。那天太阳明晃晃的，气温却不高，很适合走路。
养老院是两栋三层楼的房子，成T字型排列，房子很漂亮，很洋气，四周的环境也相当美。我当时就想，老人们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定心情舒畅。进到屋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铺着棕色地毯的大堂，宽敞明亮，干净整洁，里面已经摆上了桌子椅子，老人们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声很低，语速很慢，有吴侬软语的味道。夏玛对我说，等会儿就在这里表演节目。学生在大堂解散，去到自己想要去的房间，或者就在大堂里陪着老人们说说话。寝室有单间的，有双人间的，无一例外的是，里面的东西都不多，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板纤尘不染，大多数的墙上贴满了照片。我去见的是一位92岁高龄的老太太。她的房间在二楼，我的到来让她很开心。她拉着我的手慢慢跟我讲她过去的事儿。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口齿清楚，思维清晰，说话也很有条理，只是话讲得慢，她讲的每一个词儿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说到最后，她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墙上的每一幅照片给我讲上面的人，上面的景和上面的地方。当指到一张全家福时，她哭了，伤心到几乎不能自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哭了一阵，她擦干了眼泪，一脸痛楚地对我说：“照片上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好孤单、寂寞哟！”说完，继续大哭起来。我也跟着难受。我安慰她说：这说明上帝很偏爱你呀，你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听了我的安慰，她才破涕为笑，“你说得对极了，我要对得起上帝对我的这份儿偏爱。”
老人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关键是很多细节她都还记得十分清楚。她讲着她的过去，她的人生，她的孩子，她的一切的一切。我倾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偶尔插上几句话。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老人也该吃午饭了。饭是工作人员送到房间来的，很简单：一个三明治，一盘水果沙拉，一杯果汁。我也拿出随身带来的午饭，陪老人吃起来。吃饭的时候，老人专注地吃着，不言不语。她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细细地咀嚼着，慢慢地吞咽着，即使有交流，也用眼神和肢体语言。看得出来，她很享受她的午餐。受她的影响，我吃饭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待她吃完，工作人员收走了餐具，我们接着聊。第一个节目是四个学生唱的京剧。她们高亢饱满的唱腔，充满激情的演唱，让从来没有听过、看过京剧的老人们大开眼界，她们专注地听着，点点头，时不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尽管她们没听懂孩子们唱的内容，但她们仍礼貌地鼓着掌，为孩子们竖大拇指。第二个节目是一个男同学耍的溜溜球。他把溜溜球耍得出神入化、变化万端，老人们个个看得聚精会神、目瞪口呆。节目完了一起欢呼：“太妙了！”继而报以热烈的掌声。接下来的一个节目是一个女同学跳的傣族舞。她那美妙的舞姿也赢得了老人们如潮的掌声。看完了舞蹈，一个老太太把嘴凑近我的耳朵说：“她跳得太好了，好高雅！”除了以上的三个节目，学生们还演唱了好几首英文歌曲，弹奏了钢琴、吉他等乐器，每个孩子都非常投入，老人们听得很专心，不停地笑着，不停地拍手，如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一下午的美好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老人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有位老人拉着我的手，满是期待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纵然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愿让老人们失望、伤心、难过，于是宽慰她说：“不会太久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归途，只是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虽然是好几年前的光景，回想起来却历历如昨，不知道我们当年去看望过的那些老人现在可好。作者简介：
蒋怀文，男，1970年生，中学英语教师，业余时间喜欢写些豆腐干文章，翻译点英语小故事。作品散见于《重庆晚报》《青年文摘》《青年博览》《当代先锋文学》等报刊、杂志、微信平台。现为《当代先锋文学》驻站作家和英汉互译主编。“中国当代文学最杰出作家（诗人）排行榜大奖”第十名获得者，荣获"《当代先锋文学2019秋冬卷》重磅作家"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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