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主播 蓝天

《忘不了那盘石磨》
文/怀阳迎薰
曾几何时,石磨竟成为现代有钱人的装饰品。
富丽堂皇的客厅,突兀着曾经是乡村饮牛用的大石槽上,喷出一股水流,再注入不停缓慢转动石磨的孔眼,“吱呀,吱呀”研出一圈美丽的瀑布,长长的水潭,汪着几片荷叶,一团团白雾在五光十色的幻影中,缓缓缭绕着。石槽上刻有镀金的大字“峥嵘岁月”。

是呀,这曾在故乡转动几千年的石磨,磨碎了多少代人的沧桑。我的耳畔又回荡起故乡那古老、悠扬的磨声。
女人和石磨一起,繁衍了一代一代的
大山里的希望,伴着石磨磨碎自己的哀怨。
我娘也像所有的山里女人一样,自从她嫁给我爹,两人就合成一盘石磨——下片是爹,上片是娘,用自己生命的沟沟坎坎,研磨出儿女生活的香甜甜

那时候,我家八口人吃的粮食,全靠娘赶奔着小脚磨出来。磨完了玉米磨谷子,磨完了麦子又磨豆子。吱呀…吱呀,一勺勺,一圈圈,磨呀磨呀,磨盘越磨越薄,娘的年龄越磨越高,一晃磨成五个儿媳的婆婆,七个孙子的奶奶。

做为娘最小的儿子——我生下 来,体弱的娘没有足够的奶水哺育我,娘又额外地为我磨小米粉.....
斗转星移,在古老的磨声中,上世纪五八年,我村最早通了电。一群被磨转头晕的年轻人,从山外拉来一台怪兽,说是只要接上电就会磨麦出面。外面新鲜的风终于吹进古老的山村。人们骚动起来。“想美事了,哪有不吃草的驴?”蹲街的老汉抬起鞋底,磕碰几下烟斗,不无嘲讽地嚷,“看热闹去”。说归说,人毕竟是爱看热闹的。试机的那天,全村的爷爷奶奶、巧媳妇俊闺女,都围着机器看洋戏。只见那年轻人把麦子倒进那怪兽嘴里,电闸一推,那兽声声欢叫,白花花的细面和黄灿灿的麸皮,分成两股流淌出来,连绵不绝。一会儿,麦子便成一堆粉面。老人们惊奇瞪着眼,女人们笑脸绽开了花。

可是娘第一次吃机磨磨出的面做成的馒头,那白发苍苍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如石磨磨得香!”她仍然固执地坚守那消耗一生的石磨。我们都明白,还不是疼那几块加工钱!
“吱呀…吱呀”,可是我娘的磨声一天不如一天悠扬了。

终于有一天, 我娘“老”了,也把她的磨声带走了。 从此,我再也听不到那磨吱呀的呻吟和我娘咚咚的脚步声。
啊,石磨,磨砺了岁月,峥嵘了生命,我脑海始终有一盘磨,娘推着不停地转…
本群作者王清明 网名怀阳迎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