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知道杜鹃花这一花名，是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那会电视上流行智力大考验的节目，选手答题过关能赢奖品。场内选手在电视里答题，更多的场外选手在电视机前答题。我曾看到这样一个题目：长沙市的市花是什么？当时年幼的我，知识面不广，自然答不出来。但我记住了答案：杜鹃花。

      和我一同看电视的表哥答对了。表哥那会读高中，自然比我懂得多。“我没见过杜鹃花，当然不晓得了。”我为自己没能答对而找借口。表哥自信地纠正我：“你见过杜鹃花的，杜鹃花就是映山红。我们一起在山上摘过。”

      “原来杜鹃花就是映山红啊！”我很是惊奇。因为对于映山红，我是很熟悉的。每年春天，家乡的山头总会开满映山红。顾名思义，山花烂漫，漫山遍野，把山都映红了。可见花朵之艳丽，花开之繁盛。

      我家乡的习俗，每年清明前后，选一个晴日，家里的长辈是要到山上扫墓祭拜先人的。家里的小孩子也会跟随大人一起登山，一来祭拜先人是一种家风与精神的传承，二来春日登高踏青，可以摘蕨菜采映山红，是小孩子的一件乐事。

      一个家族的春日活动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开始了。扫完墓，大人们往往开始摘蕨菜，小孩子开始采映山红。蕨菜可谓是春天独有的礼物，味道鲜美。家乡的映山红，红色花瓣居多，偶尔在花丛中找到粉色的花朵，小孩子们更是如获至宝，别人五朵红花也不能换自己的一朵粉色花。小小年纪，不用人教，自然就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通常，孩子们的双手要握着满满的映山红，才会舍得下山。

      映山红可不仅仅只能观赏，我记得聪明能干的奶奶会把采来的映山红花瓣晒干，用来泡茶喝。映山红花瓣茶，对缓解咳嗽和风湿有帮助。我喝过，有一股淡淡地清香，这种清香来自天然，能让人立刻感觉到是春的味道。奶奶会强调，花瓣一定要晒干，这样就不容易起霉，以后想什么时候拿出来泡茶都可以。奶奶只是普通的妇人，但是她却能心灵手巧地把春天的味道长久地留存。

二

      映山红，这个名字来自山野，接地气。歌谣里唱着：“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一句映山红，多亲切啊。

      杜鹃花，更像是它的学名。正如名门大家出身的小姐，闺名巧小，学名总是要正统大气一点，才配得上她的高贵。杜鹃花有“木本花卉之王”的美称，它是花中西施，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其实不看这些头衔，我们只看它的花朵本身，或含苞欲放，或璀璨艳丽，或繁花似锦。杜鹃花的美，美得自信，美得自持。它色彩鲜明地默然绽放，而一旦被遇见，没有谁能拒绝那份热烈，那份美好。

      杜鹃花虽然美，但绝不娇气。野生杜鹃花的花期将近2个月，每年春天，没有园丁的精心打理，只需要一场春雨，几声春雷，杜鹃花就会开满山头，它是报春的使者，年年如此。大地是它最宽阔的舞台。

      人工培植的杜鹃盆景，只要温度调节适宜，四季可开放。全世界的杜鹃属物种有900多种，而杜鹃的园艺品种通过杂交或芽变，不断选育出来的后代已有近万个。可以说，杜鹃家族人丁兴旺。

      杜鹃的根，能活血止痛；叶，能清热解毒；花，有活血调经、祛风湿之功效。从根到花，杜鹃全身都是宝。这样既能观赏，又有药用价值的花卉，让人怎么不喜爱呢？

      唐代诗人李白曾赋诗：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杜鹃花是思乡情重之花。

      宋代诗人杨万里曾赋诗：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杜鹃花是自由美好之花。

      历代文人和学者都把目光投向了杜鹃花，南宋的《咸淳临安志》、明代的《本草纲目》和《徐霞客游记》，清代的《苏灵录》等文献都对杜鹃花进行了记载。

      而现代，喜爱杜鹃花的人更甚。它是比利时的国花，是贵州省、江西省、安徽省的省花，把杜鹃花列为市花的除了长沙市，还有遵义市、无锡市、大理市、台北市等，共十八个城市。

      无论是国家、省，还是市，他们有南北之分，有内陆沿海之别，但杜鹃花却符合他们共同的审美标准，杜鹃花展现的品格和精神引起了他们的共鸣。这是杜鹃花的荣誉，也是赏花爱花之人不谋而合的缘分。

三

      杜鹃花是长沙市的市花，长沙人对杜鹃的钟爱之情自然是不由分说。长沙有杜鹃命名的道路和小区，在长沙每年举办的杜鹃花艺术节、杜鹃花旅游文化节活动，人气爆满，场场火爆。

      长沙园林生态园的杜鹃花，火红如霞的“满山红”、金黄的“羊踯躅”、粉色的“钝叶杜鹃”、有如白雪的“毛白杜鹃”，更有浅紫、玫红等珍贵杜鹃品种，让人眼前一亮。园子里，空气全都弥散着杜鹃的花香。

      杜鹃花开在四月。民国大才女林徽因曾写过一首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里面有这么一句：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我想，置身于杜鹃花海，感受一树一树花开带来的震撼之时，即便不是诗人，也会让你泛起诗意。

      我和友人曾经一同前往长沙园林生态园的那天，正好有工作人员陪同介绍。生态园里有各色杜鹃花近万株，其中三分之一是树龄达百年的杜鹃花品种，有的树龄甚至达到两百年。

      斑驳的树干和年轮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百年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世纪的风雨兼程，一个世纪的执着守望。百年前的赏花人也许已经不在了，但坚强的杜鹃依旧绽放。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睿智如刘希夷，那么深厚的道理，他仅用寥寥两句就说得如此通透。所以啊，有心的人不该错过每一场花开，不能辜负每一次共同赏花之人。友情不能辜负，爱意更是辜负不得。

      杜鹃花的花语是：爱的喜悦。花的箴言是：当见到满山杜鹃盛开，就是爱神降临的时候。花语是一种花卉文化，正如求爱时送红玫瑰一样，花语虽无声，但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要相信，杜鹃花那么美，爱神也喜欢。

      又到杜鹃花开时，让人难免不怀念曾经看过的满园春色，让人难免不惦记那春风中摇曳多姿的杜鹃花。

      春风十里，杜鹃花开与君赏，是对爱最好的回应。

作者简介

张瑾凝，宁乡市诗散文协会理事，宁乡读书会理事，宁乡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闲时读书写字，是动静皆宜的温暖女子。曾发表网络小说《衣香魅影》，文友合集《分头去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