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峰

        在新华书店大搂拐角处，有一个七八位残疾人组成的修鞋摊很是引人注目。一年四季寒冬酷署，他们这修鞋摊的生意特别红火，修鞋的人特别多，甚至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坐在他们摊位前等着修鞋，你去晚了连站的位置都没有。老李哥就是这个队伍的领班人。

       老李哥己是花甲之年的人了，因小儿麻痹症自幼双腿残疾，因为去修鞋我和他认识，算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了。他这个修鞋摊的队员也都是小儿痳痹症患者，两条腿或者一条腿崎型。这些队员都是他的徒弟，年龄大多是三四十岁，修鞋技术都是老李哥教的。虽然他们是残疾人，但他们身残志不残，他们在老李哥带领下人人有技术，个个有特常。这七八个人按照老李哥的安排，有绞底的、有上胶的、有缝线的、有压底的、有成型的。就如工厂里流水线作业一样井然有序。老李哥既当师傅又当领班人谦会计，他负责给徒弟们发工资。普通的皮鞋容易开胶、断底、掉跟，穿不能穿，扔了可惜，但若让老李哥他们给敲打敲打，保你的皮鞋好好的，还能穿二年。每当有客人来修鞋，老李哥总是热情地招呼人家坐下来，活不多时就很快给修好让人家走，活多了就让把鞋放下，第二天来拿，包你满意。

       有比较才有鉴别，在新华书店对面的百货大楼门口，也有一个修鞋摊，只有老俩口打理，这老头三角眼、蛤蟆嘴、扫帚眉，黄皮子脸上满是奸诈相，人送外号“破鞋局长”。他的身体好好的，是个四肢健全的健康人，但他的修鞋摊子却冷冷清清，就如逮魚的老翁坐河边，破鞋摊子半天也不见一个“打网”的。

       说起“破鞋局长”还真有点来历，他也是我的老熟人。那是我刚退役时，在医药门市部当营业员，这老头的鞋摊子就在医药门市部门口的空地上，他老婆没事干，给他帮个小忙。时间久了也和门市部的人混熟了，因为我们门市部对面是邮政局，几个爱开玩笑的女营业员就送他雅号“破鞋局长”。门市部业务不忙了，这几个女营业员就站在门口逗他:“破鞋局长，你今天搞了几双破鞋啦？”那时候，这老头还不太老，也就四十岁上下，技术不好，脾气也不好，生意显然也不好，女营业员这么问他，他就撇着蛤蟆嘴气哼哼地回答:“搞啥搞？连个打网的都没有！”竟然连个俏皮话也不会说。人家都说和气生财，你脸难看，话难听，活儿又不好，谁来让你修鞋呀。开胶的皮鞋让他缝一下，给人家弄得呲牙咧嘴的不能穿，钉个鞋底那钉子能把人家脚丫子扎破，还仗着自己是县城的老土著死不认错。我亲眼看见一位乡下女孩提着双鞋子来找他:“大爷，你昨天给我钉的皮鞋后跟有钉尖哩，脚都扎破啦！”却见那破鞋局长瞪着三角眼面无愧色，气哼哼地接过鞋子，叭嗒叭嗒的砸了几下子就扔给人家:“咋咋哩，咋咋哩，多大点事啦，哼哼！”吓得那个乡下小女孩拣起鞋子就跑了。门市部那几位女营业员也看见了这一幕，就毫不客气地开骂:“怪不得你这个破货生意不好，就你这态度，饿死都不亏！”

       他这不死不活的摊子免强维持了没几年，从城南挪到城北，想靠着老李哥的鞋摊子沾点光呢，但还是不行，没生意，很快就卷铺盖不干了，饿飞啦！

       老李哥这修鞋摊子却长久红火，人家技术好，态度好，心态也好，七八个人干着活说说笑笑，讲不完的笑话，显得那么开心。他们中间还经常有人喜事降临，跟着老李哥干生意好，收入也高，他的徒弟们不断有找到媳妇的，他们就去喝喜酒庆祝大喜事。一个三十大几的残疾人能找着媳妇，可是件大好事呢，如果没有技术没有收入，连自己都生存无门，怎么可能找老婆？他们找着媳妇了，当然感恩师傅，师傅是他们的指路人、领班人、恩人哪！

        老李哥从十几岁就干修鞋这营生，五十年了也真的不容易，春秋冬夏在大街上讨生活，一针一线地缝，一锤子一锤子地敲换回糊口的钱。春秋还好些，冬夏真难傲，当我们在空调间享受生活时，他和徒弟们正在大街上寒风里挨冻，太阳下暴哂。有一次我坐在他对面看他修鞋子，我吃惊地发现他那一双手都变形了，指关节都粗大了许多，和手指完全不成比例，一双手竟象老树技一样干瘪，我深深地感到了他挣钱的艰辛。

        老李哥不仅人勤，心地也很善良，他挣的这些辛苦钱除了留下自己家的费用，也经常资助失学儿童，又给单亲家庭的孩子献爱心。因为老李哥人勤心善，他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大嫂虽然也是个残疾人，但却给他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如今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

        他的事迹感动了许多人，也感动了我们的党组织和新闻媒体。在建党九十周年庆典大会上，他当选了全县的“十佳共产党员”。这十名党员是全县六七万共产党员的精英，都是来自最基层的草根党员，有修路工、有清洁工、有掏粪工、有医院护工、更有修鞋匠老李哥，他是唯一一个坐着轮椅，被工作人员抬上舞台的。当时，我作为大会组织人员就在他身边。当《商丘日报社》记者和商丘电视台记者共同釆访他，让他谈谈当选“十佳共产党员”感言时，他面对摄像头，面对几千名观众大声说“我是共产党员，我身残心不残，只要我活着，我就是要当一个好人，多干活、多带徒弟、多挣钱、多干好事，减轻社会负担!”这仆实的语言赢得了与会者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