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臆想文/石岩磊
我爱听流行歌曲，并不是因为自己会唱，而是喜欢婉转悠扬的旋律萦绕耳际时的感觉，或是像吴侬软语似的粘糯，或是如轻纱薄雾般的飘渺，没有一丝的压力，没有一毫的局促，只有心神徜徉在秋水长天里的惬意与安然。偶尔也会让华丽的歌词掠过脑海，时时被其中富有情趣的语句打动。
今天凌晨醒来，放了首孙楠的《缘分的天空》，当听他唱到“缘分天空，美丽的梦，因为有你而变的不同”时，我的心头微微一颤，难道缘分只是一场春秋大梦吗？思绪便飘到了缘分聚集的场景：酒桌上最常见的画面就是，拉着对方的手相见恨晚般地感慨道：“张总，没想到咱们还是湖南老乡呢，缘分呀！”泡妞的小伙子给恋人最爱发的短信就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而分手在即的女友会含着涟涟泪水道一声：咱们有缘无分，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所谓的缘分不过是酒场上套近乎的说词，是情场上意欲登堂入室的艳语，是疏通关系的甜蜜枣，是拒绝对方的挡箭牌，需要时它可以被捧为仙丹，不用时即弃之如蔽履，世上哪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哪有那么多不经意的巧合？美丽的缘起都是些自欺欺人的障眼迷雾罢了，假如沉溺于缘分编造出的神话，你就会被无情的缘灭所淹没。
酒席散罢，除了另有图谋的用心人，谁还会因他乡遇故知而欣喜若狂？夫妻吵架拌嘴时，又有哪个能念及当年邂逅时的天赐良缘？不欢而散时，谁会念念不忘彼此的好、曾经的不解之缘？缘分便成了女孩子脸上的腮红，欣赏她时是灿若桃花的胭脂，讨厌她时是遮掩真容的污泥。机缘也好，姻缘也罢，全是人们臆造出的借口，那为何大家对它还津津乐道、深信不疑呢？
正是心知肚明的客套成就了饭局的融洽，不合时宜的实话会成为尴尬的搅局者，人们便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推杯换盏中堆出一波波的深情厚谊；平淡的情愫唯有靠编织缘分的网格，才能笼络住恋人扑朔迷离的心结，用千丝万缕的绒线牢牢地绑缚住彼此；难以启齿的回绝只好拿虚无的老天爷说事，让个人的决断躲到缘尽的托词背后，给自己留下迫不得已的无奈。
说缘道分便成了一种艺术与文化，人们便在苍白晦涩的客观世界里，绘声绘色地述说着自己的主观意愿，并逐渐将其凝结为流行时尚，靠它可以打破僵局，能够化解窘态，还可粉饰赤裸。而我在歌声里似是愈加纠结：缘分到底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妄，还是的的确确的真实？或许粗鄙的尘世确实需要一场大雪来遮掩，盖住烟蒂、口香糖的污秽，让人们在银白的天地间相信还有纯洁的童话，相信缘分的天空仍然湛蓝深邃，我也就继续陶醉在歌声营造出的舒畅氛围里了。
20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