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电报引发的故事
文/姜广富
1970年，那是个通讯稀缺的年代，维系两端信息的只能是书信，有了急事才发电报，因为信息不灵，宁阳县蔣集镇张圩子村曾发生过一个啼笑皆非的故事，几乎毁掉了一桩美好的婚姻。
二牛和秋菊是高中同学，家住一个村，年龄一般大，一块跳皮筋，一块割猪草，一块进学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高中毕业后，大中专学校都不招生，两人回生产队务农，一对高中生，两朵“向阳花”。 那年的深秋，二牛应征入伍当了兵，一走就是好几年。秋菊也被聘为民办教师，成了“孩子王”。
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牛当兵临走前，二牛爹托了媒人，把二牛和秋菊的婚事定下来，光明正大，秋菊成了二牛的未婚妻。 二牛在部队，肯吃苦，求上进，虚心好学，写得一手好字，被连长看中，当上了连队文书，很早入了党，二牛又爱上了业余写作，向《解放军报》撰写稿件，不断被录用发表。 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二牛的大名登在报纸上，被首长看中提了干，上衣成了四个兜。
二牛写信把好消息让家人分享，提干的事一传开，乡亲们夸二牛有出息，秋菊听了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二牛入党提干，前途光明，担忧的是，自己还是个“挣工分”吃农业粮的民办教师，社会地位有了差距，当年陈世美也是穷人出身，中了状元变了心，一旦二牛没良心，还不是木匠解葫芦——裂瓢，订婚只是民间仪式，又不受法律保护，秋菊越想越后怕。
夜长了梦更多，秋菊写信催二牛回来结婚，一旦生米做成熟饭，结婚证上盖上鲜红的大印，就算他变心想离婚，也没那么容易。 秋菊给二牛连着去了两封信，二牛都说部队有规定，提干满一年才能结婚，要她再等等，二牛越解释，秋菊越觉得不踏实。 一天上午，二牛正带领战士们训练，连队通讯员送给他一封加急电报，二牛接过来一看，电报上刺人心扉的八个字，几乎把他击倒，“母亲病危，見电速回”，落款是妹妹的名字，母亲身体硬朗，极少生病，一定是突患绝症，不是危在旦夕，就是已不在人世，不是情况紧急，妹妹是不会拍加急电报的。 部队首长看了二牛的电报，立即批准他回家探亲。 二牛坐上火车，想想母亲寒心若苦把自己拉扯大，一点孝心还没尽，竟然生死未卜，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娘，咋就这么命苦，想着想着，二牛的泪水流了出来，人就像傻了似的，除了难过，就是流眼泪。
下了火车倒汽车，二牛巴不的一步到家，看看娘到底咋回事？ 汽车到了停车点，二牛下车，正巧碰上本村三叔上车，多年不见，相当亲热，两人拥抱在一起，三叔是个磕巴，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二…牛，你…你…可回…回来了！”这句可回来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完了，晚了，看来娘已经不在了！”三叔言外之意，是嫌我回来晚了。 二牛急切的问：“三叔，我娘怎么了？”“你娘…她…她…”三叔憋的脸通红，这时，汽车司机看三叔不上车，可劲的按喇叭，三叔边上车边说：“你…你…家去…看看…就……”汽车远去了，三叔的老牛大憋气，更加重了二牛的猜疑。 俗语道，无巧不成书，世间的事就那么巧合。
二牛的父亲张连胜赶集去卖羊，卖了三十块钱装兜里，被小偷掏了包，老张在集上找半天，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老张心情郁闷回到家，给老伴说起钱被掏的事，二牛娘疼得哭天抹泪，骂老张是个窝囊废，边骂边撕扯老张，老张一头火没地撒，自己心疼生气又后悔，照二牛娘脸“啪啪”两巴掌，打得她又哭又闹又骂，不烧水，不做饭，躺在床上呕气。 老张坐在院子里，在气头打了老伴，很是后悔，想想二牛娘辛辛苦苦喂大的羊，羊钱却打了水漂，恨不得打自己的脸，越想越窝囊，抽着腌臜烟，坐在院子里抹眼泪。
二牛一脚迈进门，一眼看见爹在哭，问了一句：“爹，俺娘怎么啦？” 老张没好气的答了一句：“你娘在床上挺尸呢？” 二牛听了父亲的话，以为自己来晚了，娘已经过世了，紧走几步，里间屋的木棂窗，光线太暗，二牛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那一定是娘，二牛扑通一声跪倒床前，大哭：“娘啊，儿子不孝，回来晚了！”声泪俱下。 二牛娘听得哭声像儿子，折身起来：“是二牛吗！孩子，哭啥，哪阵风把你吹回来了？” 二牛惊恐万状，这不是娘在说话，爹怎么说挺尸呢？他急忙喊：“爹，这是怎么回事？” 老张说：“我给你娘抬杠来，说她挺尸是气话”。 二牛停止了哭泣，向爹娘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秋菊听说二牛回来了，他回来这么急，这是电报的作用，秋菊拍完电报就后悔了，这样的电报会给二牛多大的伤害呀！ 都是自己欠考虑，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说什么都晚了，只有“负荆请罪”的份，希望得到二牛的谅解，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二牛娘面前，哭着说：“爹、娘，二牛，电报是我以妹妹的名义发的，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随您们的便！” 二牛看着秋菊，把自己捉弄成这个样，恨不得搧她两耳光，可看她那羞愧难当的样子，让人心疼，听爹娘来信说，自己当兵离开家、妹妹出了嫁，这个家离不开秋菊，跑前跑后，出里挡外，照顾着二老爹娘，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想到这些，二牛的火气消了大半。
爹和娘一人一只胳膊拉起了秋菊，娘替秋菊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喊了声：“不管对错，一笔勾消，谁也不能再提，秋菊来，和面去，咱们包饺子，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秋菊回答：“爹，娘，您陪着二牛说话，俺去和面包饺子。” 这事也就发生在那个年代，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视频聊天，特别是恋爱中的情侣，那天不发几段视频，对着手机都想亲嘴，你说，要是搁现在，还能出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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