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学刚

     姨妈是母亲家兄妹最小的一个女孩子，也是母亲家唯一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大学和在胜利油田工作的知识分子。

        我家姊妹多，父母没有时间和精力过多照管我们几个孩子。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都是在外婆家家度过的。有一天，听幺舅奏完一首笛子曲目《爱情像一阵风》后，我好奇地问在看书的姨妈，什么是爱情呀？我知道姨妈那时正在与部队刚转业的王延明正在恋爱。姨妈说：”爱情其实就是一碗饭。”我始终纳闷，爱情怎么会是一碗饭呢？

       过去看过许多表达爱情的电影，如《柳堡的故事》《庐山恋》《小街》《小花》《芙蓉镇》等，特别是《柳堡的故事》里的主题曲《九九艳阳天》让我久久难忘。年少的我认为爱情应该是很惬意的、浪漫且富有诗情画意的。姨妈说：”学刚！爱情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浪漫和罗曼蒂克。爱情真的就是一碗饭！” 我说：”姨妈，为什么呀？”姨妈放下书本，喝一口我给她泡的利川红茶，然后饶有兴致地对我说：”很久以前，我听你外婆说，你外婆从四川万州嫁到湖北利川梅子水沿河的外公余家席时，也希望风光浪漫一点，希望坐八台大轿来抬她到婆家，可是你外公当时的经济条件不好，出了成分好，有一身强壮的身体，家里十分清贫。娶你外婆时，只是给你外婆的娘家送了外送了五斤鸡蛋，十斤肉和五十斤大米做彩礼。然后你外公就特别激动地拉着你外婆的手从四川万州普子林的龙洞湾步行五十多华里来到湖北利川柏杨坝梅子水安居落户了。你可知道？他们在回湖北的途中，外公为了节约钱，在普子林镇街的一家饭馆给外婆买了一碗白米饭和一碟泡菜，为了节约，他没有给自己买饭菜。你外婆本来饭量小，而且不忍心她自己一个人吃饭，就故意只把米饭和泡菜吃了一半，说她吃饱了，就将剩下的饭和泡菜端给到你外公的面前，让他吃，你外公毫不犹豫地把你外婆剩下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你外公吃你外婆给他吃剩饭的时候，你外婆心潮起澎湃，激动的眼泪落满她娇羞的脸。姨妈曾问外婆：”妈妈，你当时干嘛流泪呀？”是觉外公太穷，可怜吗？”外婆摇摇头说：”帮春呀，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我也有一颗感动的心呀，而且我也是从那一刻起，觉得你父亲，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生的男人，我虽然从四川孤身嫁到湖北，他家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但是，我认定这个男人就是我的未来，就是我的一片天和希望“。姨妈问外婆，那是为什么呢？你外婆对我说：”帮春呀，在我的心目中，除了自己的父母会吃自己剩下的饭，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会吃我的剩饭的。从那么一件小事可以看出，你爸爸根本没有觉得我吃剩下的饭菜脏，他是用实在的行动在稀罕我。我们聪哪天起，就决定，无论未来遇到多少苦难，都不会抱怨，一定要坚持下去。而且当时，你爸对我说：”哪怕我只剩一分钱，也只为我花，哪怕只剩一碗饭，也必须先先给我吃。说实话，我刚开始嫁给他，心里因为没有底，一直忐忑不安，通过这么一件小事，我们一直很好，结婚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吵过架，你爸爸无论是在农业学大寨还是兴修水利工程的活动中，都是先进劳模，贴满家里的奖状都是他的成果。帮春呀，我是老古董，没有文化，不会说话。但是，我明白一个理，其实爱情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花哨，就是两个人一起年复一年过简单平淡的日子，爱情，说到底，就是一碗饭。”

      姨妈讲外婆家故事时，满含热泪，我知道，姨妈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那”一碗饭”，因为她毕业后也要远嫁山东东营了。

     我高中毕业的前一年，姨妈从山东回老家，我在我们家门口的树林里见过，当时我在采茶。姨妈给我家带来了很多礼物，记得有山东的大红枣，还给了我100元钱，我给姨妈给了一张我的高中毕业照。从那以后，我们再没有直接联系过。后来，姨妈家发生了许多不幸，姨夫去年也去世了，本来身体就神志不清的姨妈，说话也少了，眼睛也没有神了……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去年表妹余琼去东营看姨妈，姨妈对表妹说，学刚是我带大的，现在也不来看我！听了表妹的描述，我觉得特别内疚，客观上，我没有时间去东营，主观上，我没有去努力，觉得自己特别失礼。

       今夜无眠，因为看中央电视台三频道正在播出的电视剧《大牧歌》，深深被剧中的林凡清和许静芝的执着爱情而感动。真爱，就会有无尽的快乐，也会有措不及防的痛苦降临。爱的本质是无私的奉献，让对方获得自由与幸福。

       姨妈讲的关于外婆的爱情故事，不是我杜撰，也没有夸大其词。我只期待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要感恩现实生活中的所有遇见和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