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夹缝里的奔跑者
文/山水流云
林带我走进她的出租屋,我感觉到的是不适应,不适应它的狭小,更不适应它和林在外面极度风光的反差比!
一个七八平方米的窝,放着一个上下铺的床。下铺是一床被子,上铺是一叠书和几个纸箱子。左手边放着一个布衣柜,右手边是一个冰箱,身后的饭柜上放着一个电磁炉和一个电饭煲,再加两个水杯,显得是哪样的拥挤!我回身找林说话,发现她还站在门外,这时我才发现,她要想进屋,我必须坐到床上去。应该说是躺上去,因为床与床之间的距离坐着会感觉压头……
看着林忙碌着做饭的背景,我抬头看向了上铺的床板,因为我不想让眼里的东西破坏了这短暂的相聚!
林一边弄菜一边告诉我,这个出租屋原本规定是不让做饭的,因为这儿的电线都以老化怕使用不当引起火灾。她在这里租了十五年,所以房东对她也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每天下班回来,都可以简单的熬点粥做点米饭吃,还是不可以炒菜,因为没有窗户,油烟出不去,太呛也太容易熏墙,所以她还是自觉的拌点凉菜熬点汤配饭吃!
听着她淡淡的讲述,我对她有着丝丝的心疼。记得每次年关她回家的时候,都会带好多新鲜的礼物给大家。每次闺蜜聚会几乎都是她买单,钱掏的是那么从容,笑的又是那么灿烂。我想如果我不来她的小窝,她的“秘密”是不是就是永远的秘密……
“林,这个小窝一个月多少钱呢?”
“一千三。”
“什么?”我惊讶地喊着蹦了起来。碰的一声我的脑袋和床板深情的接吻了,我捂着脑袋两眼泪汪汪地呲了牙。林歪着脑袋看着我,食指放在嘴里,眼睛眨巴得眯成了一条缝。知道的这是她在捉弄人的时候的招牌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色咪咪地发花痴呢!我看着她翻了翻白眼,看来等着她心疼那是瞎子捉鬼——没影的事喽!我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连串的数字在我脑海叠起。一个月一千三,一年就是一万五千六!那么十年……加一个五年……天哪!这个数字足以在老家买个八十平米的好楼层了!可是这钱就这样白白的送给了房东?我目不转睛地瞅着林,感觉她真的是傻了。这不是拿着自己的青春给别人赚钱吗?

林似乎感觉到了我不寻常的窥视,她回过头来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这么不经碰呀,你可别磕成一个大白痴,以后我还得养你一辈子。”说着她还撇了撇嘴,做了一个预哭的表情。我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道:“傻子,你知不知道你在给谁打工呀?林:“老板呗。还会有谁?”我提高了声音叫道:“还会有谁,房东啊!一个八十平米的楼房你白白给了房东。你都不知道?”林锁起了眉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还真打算要我养你啊,碰瓷也不能这样吧,我打工很辛苦的哎,你有点良心好不好嘛?”她娇滴滴地对我发着嗲,坏笑着把红嘟嘟的嘴唇凑了过来。我立马往后挪动,夸张地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她看着我嘻嘻地笑,我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好做了声无奈的叹息!
她一边端菜一边质问我:“什么狗屁朋友啊!就知道钱钱钱,你有没有想过我啊?如果我不掏一千三,你让我晚上睡哪儿?大街上吗?”听着她的提问,我开始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道:“这也太贵了吧!如果在老家……”林看着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找便宜点的租,可是这个地界没有啊!这几年租房的人又多,房价一路飙升,我刚来的时候这个窝才六百五,现在就一千三了,还是人家房东老太太没有给我涨价,别人租的听说有一千五了!”我听着林的唠叨,看着这个没有我家杂物间大的窝,一丝丝酸涩再次涌上心头。想岔开话题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一边拿筷子一边道:“你的意思我懂!可是在老家我能干什么?还不是和大家一样,麻将桌上厮杀,昏天黑地的混日子。出来好歹有钱赚,也可以见见世面,说不定有机会咱也做做老板啥滴。”她说这话的时候,又给我来了一个飞眼。可我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丝忧伤。我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她什么都懂。
也许,这也是所有异乡漂泊客的痛楚吧……
晚上我和林躺在她的床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睡觉不老实,像八爪鱼一样粘在我的身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我睡意全无,掰着手指给她算着收入和支出。她一个月四千五的工资减去一千三的房租,减去二百的水电费,减去给家里寄的一千,减去随礼,减去……这里的物价这么高,她是怎么生活的?突然想到了林每次回家似乎都是那几件衣服,她每次都说,单位上班要求穿工作服,买了衣服也没时间穿着到处显摆去。当时我信了。再看她“干净”的屋子没有一点零时的痕迹,我懂了!真的懂了这个要强的女孩,她就是人们常说的城市和农村夹缝中的人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嘟”的一声,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林的“杰作”,而是隔壁的“创作”。我真的为这阁楼的隔音“设施”汗颜了……
次日的清晨,几乎一夜未眠的我不得不早早起床,因床铺太窄实在不想赖在床上。就在我在楼道准备洗漱的时候,隔壁的门开了。由于昨晚的“奇迹”,我多看了房客几眼。也许是人家不知道昨晚的“故事”,一双坦然的大眼睛带着友好的笑容,拿着刷牙桶问我能不能让一下,他先接一杯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说:“你先用龙头吧,还赶着上班呢。”他听了我的话,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我也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我听到他出门的脚步声。
我出来接着洗漱的时候,看到的是他一身正装神采飞扬地下了小阁楼。我收回目送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屋里的林,我知道他们才是一类人,“留在大都市里的奔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