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德智(四川德阳)

       车过梅村的时候。

       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紫薇花香。虽然离开梅村三十年。但我一直未曾走远。我几乎每年我会在紫薇花开的时候。独自背着相机，到梅村山水之间转一圈。

       是爱上了那座座葱绿的群山，还是爱上了那条我曾经捉过螃蟹的小溪。又或者是爱上了那个曾经在我离开梅村的时候，送我鞋垫的那个同学。

       对于她来说，我满怀愧疚。我刚到梅村学校的第一天。那个时候，我个子矮小，脸皮薄，害羞得像个小姑娘。

       老师把我领进教室。安排我坐在她的身旁。 那个时候，同学们都还在学习初一的英语字母。而我已经能够朗诵整篇课文。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她幼小而纯真的心灵上开始有了我的影子。

       虽然我个子矮小，又不太好看。在她眼里，我会成为一个有文化，有理想的人。她每天都会约我一起上学，她个子比我高一点，走在一起。我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在我眼里，她很美。一头黑黑的秀发，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眼睛。因为年龄小，对爱情还是朦朦胧胧。又因为矇胧，才更纯真。更让人记忆犹新，难于忘怀。只是没想到在心里，整整装了她三十年

       在她家门前菜地边上有株紫薇花。老远就能闻到它的芳香。她经常会摘一朵插在头上。笑着问我:“是紫薇花香，还是她香。”我一下子脸红了，就像吃醉酒一样。她牵着我的手走遍了那些群山，一起趟过那条河流……

       看着蓝天白云，看着紫薇花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课程跟不上，家里给办了转学。走的头天晚上。我去她家向叔叔阿姨和她辞行。她知道我要走了，心里有些不舍。我知道她已经知道什么是爱了。要不然眼角怎么会有泪花。

       在那个年代，没什么好送的。我买了一个一角五分钱的笔记本。那个时候，我的理想是长大了要成为一个作家。她要我写首诗送给她。看着美丽的紫薇花和她俊俏的脸蛋。我在笔记本封面上写了这样一首诗:

不是你的美丽

      我才爱

      而是我的赤心

      你该盛开

       第二天，天边的红日照射着整个村庄。她把我送到赶车的地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双她亲手绣的鞋垫。一直到现在，我没舍得穿。一直崭新的保存着。

       上车前，我对她说:等我完成学业，我会回到这个地方。用红红的花轿把你娶回家做我的新娘。带你到大城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怀着理想上了车，离开了心爱的姑娘。离开了那株美丽的紫薇花。

       在老家镇上的中学，我念完了初中课程。因为是对她的惦记，还是想念那株紫薇花，几分之差。我高考落榜了。在家里呆了两年，除了写写画画。我什么都不会做。直到有一天，邮递员送来一封邮件。里面是刊登着我的小说的刊物。

       为了提高创作能力，我去了海南文学院深造。一去就是三年，我拿着毕业证书和发表的作品。风风火火的赶往梅村，准备去她家提亲。

       可我在下车的地方。远远地看见红红的轿子和迎亲的队伍在她家门前的路上。新郎却不是我。我顿然觉得眼前一黑，天在动，地在转。我叫嚷着她的名字:“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急着要嫁出去。”

         她穿着红红的嫁衣，从家里出来了。她准备上轿的时候。我把她拽到路边。

       “你放开我，把我手弄疼了。”她觉得委屈。那株紫薇花也在风雨中滴落泪水。

      “你忘了我吧！我已经不干净了。不再是那朵纯洁的紫薇花了。弟弟要上学，家里收了他家的骋礼。我不嫁过去，拿什么还人家。”她到底还是跟着他和他的迎亲队伍走了。

       失去心中最爱的人，生活变得豪无意义。我把证书和作品撕碎揉成冬天里的雪花，抛洒在空中。

       也许是跟她赌气，我和一个小我十岁的女孩结婚了。尽管报怨她没等我，嫁给了别人。但我是个念旧的人，是个痴情的人。我脑子里全都是她和紫薇花的样子。

       没有爱的婚姻生活过了半年。妻子因为我装着别人。虽然我和她是纯洁的，什么都没发生。可妻子说我是思想上的背叛。

       在我离婚的第二年。听说她也离婚了。是因为我送给她那个笔记本。我以为她离婚了，我和她可以重新开始。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残花败柳。再也不愿意靠近我。

     “我也是离过婚的人了，我不在乎”我是个对爱情执着的男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其实我知道，她因为爱我。才拒绝在一起。至少两个人那份感情是纯洁的。我没有在强求她，我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株紫徽花。

      虽然每年都在外面。但在紫薇花开的时候。我会回到梅村，去看一看让我铭记于心的紫薇花。

       一转眼，我来回在这条路上走了十七年。有时我去梅村的时候。她前脚刚走。有时候我刚离开，她又回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闻到这股紫薇花香，心里又有了想去看一眼的冲动。

      车到她家门前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一个背影在紫薇花树下。当走近时，那个背影回头。看见的是我当年离开时，她那么大的女孩。

      “妈，有个叔叔找你。”也许小女孩的爷爷奶奶，早把我和她妈的故事告诉了她女儿。

       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衣服，从家里走出来。但已经不是花季少女，而是一个快五十的中年女人。虽然两个人这么多年没见，但两个人又彼此在同学那里打听对方过得好不好？

      “这么多年，你一直不结婚。你对得起你十多年受的苦难吗？你一直不结婚，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苦难吗？对得起这株紫薇花吗？” 往往两个深深爱着的人，虽然不能在一起。却一生惦记着。一个人不快乐，另一个人同样不快乐。

       她知道有紫薇花在，我就忘不了和她那段甜蜜的纯情。她为了要我彻底死心。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那朵紫薇花。她把那株紫薇花连根拔掉了。

       提着行礼，带着女儿。离开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