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远的怀念(散文)
文‖野蔷薇
云,我儿时的玩伴,瘦弱中蕴含善良。他留在我脑海中的影像,在我四十多年的生命旅程中,从不因岁月的流逝而抹去半分,也不因他的早逝而远离我的怀念。
云和我是紧密毗连的邻居,也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尽管年龄相仿,但辈分上他称我为“孃”。由于我们两家挨得很近,双方在家里面大声谈话都听得很清楚。
云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身上从没长过肉,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腿肚肚就跟一个同龄人的手腕一般粗细,手腕腕细得就更不用说了。云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村子里,云是弱弱的也是最受欺负的一个。
玩伴兵最爱欺负云,老是喊他私娃子。七、八岁时的我,不知何为私娃子,估计云也不知为何别人会这样喊他。但我们都知道,那句话好像是不对的,但也说不出所以然。随着他们欺负云的时间增多,我很好奇,就问母亲啥叫私娃子,我母亲说你小人家家的别乱问。
在很多次“私娃”字眼的谩骂下,在我一次次的追问下,母亲才对我说:“云是她母亲和一个泥瓦匠好的时候怀上的,后来泥瓦匠走了,他的母亲揣着他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所以说是私娃子。”我心里很是气愤,就因为这云竟遭来了别人的白眼。
后来,兵再欺负他的时候,我都愤怒地挺身而出,挥起拳头在他们面前示威。别看兵人高马大的,真正打架他就是个孬种。而我就像江湖侠士,只要云被欺负,立马挺身相护。云呢,只能弱弱地躲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几次交锋,兵都处于弱势。后来他变乖了,再也不敢欺负云,云也因了我的仗义,对我心怀感激。

云的外婆疼爱云,早上会给他煮上两个鸡蛋,放他书包里。当他喊我一起上学时,会偷偷地塞给我一个。放学回家上山打猪草的时候,他会把最好最多的猪草留给我。云很懂事,从不给他父母添乱,做事也很勤快。上山打猪草的他,手脚很麻利,一会儿功夫就整满一背篓,有时他看我打得慢,会主动帮我一把。
记得有一年春天,我们那老林里有一片竹林,星期天他邀我一起去采笋。没上过老林的我,认为采笋就像采猪草一样方便。可是到了真正的老林,我才见识了采笋的不易。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刺笼,我钻进去感觉寸步难行,又胆怯地退了出来。云就像小兔子一样滑溜,钻进林子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我只能望林兴叹,在路边采了些又老又小又丑的青笋。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又累又饿地走回家。母亲看我那几根丑青笋,气不打一处来,把我责骂了一顿。听着母亲没来由的责骂,我既委屈又感到很自责,流着泪躲在房间里。就在我伤心不已的时候,云端着一瓢煮熟的笋子来到了我家。也许他听到了我母亲的责骂,因了云的善意举动,竟使我母亲消了气。
我14岁的那年,因为种种原因而外出求学,渐渐的云淡出了我的视野,但记忆中从没分离过彼此。云会给我写信,说他在校的趣事,还说他每天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和家长安排的活计干完会练习书法。寒暑假回家我就会去看云写的毛笔字。几大练习本,那毛笔字写得很好,苍劲而有力。云还眉飞色舞的说他在练气功,边说边做着下蹲的动作,不知是想让瘦弱的身体长壮点,还是从小受别人欺负给他留下了阴影。也许两者都兼而有之吧。
有一次母亲给我说,云因为练习气功走火入魔,口鼻来血,差点把小命都丢了。再后来云辍学了,到江苏他表姐那一家工厂打工去了,在我上高三要快高考的时候,他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他想回来,还说与虎为伴实难相安。我那时隐约听说他挣的钱都被他表姐克扣了。

联想他说的话,我想他遇到的难处,令我愧疚到现在的是,我因高考在即,我没及时回信,殊不知就在我收信的一个月之内,他就遇害了。当时我大姐给我说,云死了,你知道不?我当时一下蒙了,脑袋一片空白,眼泪叭嗒叭嗒的不断的流,我无法相信云真的不在了,我还天真的想等把试考了就给他回信,可是,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去做,云就走了,走得凄惨,走得不明不白。
我大姐当时还说:“你看你,他已死了,你在这伤啥心啊。”是啊!回想过往的种种,那种情感身处事外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种彻骨的痛。我心痛他小小年纪遭受白眼和歧视,还未享受美好生活就魂归天国,心痛他为了感激我,而为我做的种种。心痛最后一封求助的信却成了绝笔,而我却为了所谓的前途忽视了他最后给我的信任。
每一个伤心回想童年和云一起走过的日子,我都会默默地祈愿:愿天堂没有白眼和歧视,愿天堂没有伤害,愿天堂的你没有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