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仪式感(散文)
作者‖周围
父亲半夜打来电话,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待片刻癔症从梦境归到现实中,我的心陡然紧张起来。
我知道,如果没有天大的事,父亲是绝不会半夜打来电话的。居住在农村的父亲,平素里就很少打电话给我,除非我十天半月里杳无音讯,他才被母亲逼着打通电话,往往也是说不上三句话,知道我一切安好,他迅即便挂掉。
我急切地问:“怎么了?爹,半夜三更打来电话?!”
电话里许久没有传回声音。我的心瞬间好像移到嗓子眼。潜意识告诉我:大事不妙!
等到过完春节父亲就整整八十岁了,七年前医院确诊肺癌晚期,一直采取保守治疗,最近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人变得消瘦而虚弱。每次回家看到被病痛折磨的父亲,心里总是充满忧虑,忍不偷偷地落泪。
我将手机紧紧地按在耳边,静静地期待着那个我这辈子也不愿听到讯息。几分钟后,我听到父亲用极其微弱、颤抖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五儿……,我……快要……不行……了,你……你……你……”
我的泪水瞬间像暴发的山洪,哽咽着说:“爹,爹,你可得等着我呀,我现在就带着您儿媳、乖孙子回家看您!”
电话被母亲接了过来:“五儿,你回来吧,你爹心口痛得要命,还吐血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母亲强忍着哭泣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六神无主。一边恣意流泪,一边打开手机,马上订了三张回老家的高铁票,焦急地只等天亮,穿越这山水的阻隔,早一刻跪到父亲面前。
生活在都市,优越的生活条件,有序地上班作息,我的睡眠好得令人羡慕,黑夜与白昼就像翻一页书那般容易。而这个夜晚,我坐在沙发上,抽烟等待天明,竟然犹如穿越了半个世纪!
凌晨六点多,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四哥”,我慌了神!心里在想:父亲呀,您的那场仪式,看来儿是赶不上了,就这样成为此生咱俩父子情缘的遗憾。下辈子再见,我恳请您还做我的父亲!
我接通电话。
四哥用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说:“老五,你先别回来了!”
“咋了?四哥!”我问。
“哦,没事了!爹缓过来了。昨晚送到医院抢救,现在已经没有事了,一会儿办出院手续!”
我喜极而泣,说:“四哥,那我也得回去呀!”
四哥近乎吼叫地嘱咐我说:“老五,你千万别回来,听我的!爹刚才还专门交待了,你是公家人,不能影响工作,再说,爹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叫你回来!”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生命的历程中,一场场轰轰烈烈的仪式,有的为了纪念,有的为了尊严。也正是这一场场的仪式,最终归于秋叶静美。
人这一辈子,有谁不希望归于完美呢?当他一个个仪式相继经历过了,到最后了,他会强烈地期望最后的那场仪式。
父亲呀,请您就这样一次一次地推迟吧!求您了!好吗?
作者简介:周围,原名周学齐,男,湖北红安人,毕业于解放军军事交通学院。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创作研究会会员,1996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解放军文艺》《中国诗歌网》《中国乡村》《今晚报》《河南日报《郑州晚报》等军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报道、小说、诗歌、评论300余篇,20余万字,多次在全国各类征文比赛中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