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是东海海面上一个面积不足13平方公里的小岛。它形似苍龙,昂首匿尾凫卧于沧海之中。岛上的山峦逶迤起伏、树木丰茂、幽绿碧翠。环岛海岸线盘绕曲折、沙砾滩涂迭次绵亘。崖壁危悬、岩石险耸,犬牙狼齿、参差交错。岛屿四周的海水深浅澄澈,波白浪清。正是由于优美纯清的自然环境,而使它成为享誉中外的海岛风景旅游胜地。而让普陀山更加闻名天下的是:它是一处神奇、神圣、神秘的佛教圣地。
原本只是一个东海上风光旖旎的天然小岛,为何能跻身于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列,而成为观世音菩萨的专门道场呢?其中一些故事让其成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普陀山的宗教活动可上溯至秦代,但那时只有道教是它的的原始宗教,并流传了下来。现在仙人炼丹的遗迹也可在此随处寻觅。据说直到唐大中元年(公元847年),才有梵僧来拜谒普陀山的潮音洞,感应观音化身。尤其是唐咸通四年(公元863年),日本僧人慧锷大师从五台山请来观音塑像准备运回国内供奉,但船航行至普陀山东南面的莲花洋面时,大风骤起,水面状如铁齿莲花的波涛汹涌澎湃,船再也无法前行。于是日本僧人认为观音看中了普陀山,不肯东渡日本。日本僧人只得先将观音圣像留在“潮音洞”,这尊观音圣像也被称了“不肯去观音”。
由此而来,历朝历代都在普陀山大肆兴建庙宇寺院供奉观音大士,观音也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栖身道场,终身在此教化苍生,普渡黎民,安济天下。史册上就称这里为“震旦第一佛国”,并素有“海天佛国”、“南海圣境”之盛名。看过西游记的人都知道,只要唐僧在西天取经的路上遇到不可生擒或斩获的妖魔鬼怪,孙悟空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普陀山请来南海观音降伏魔怪。观音菩萨那可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法力无边的圣佛呀!
从上所看,似乎普陀山佛教的伊始,观音菩萨入主于普陀山,是日本僧人的功劳。不可否认的是,佛教在中国本来就是舶来品。但不可忘记的是,日本的佛教则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反过来,日本佛教的兴盛还得感谢中国,光是唐朝时期,就有难以胜数的日本僧人来中国学习佛法。而中国东渡日本普教佛学的高僧也是难以计数,鉴真和尚就是一个明证。
佛教的本意就是教化人类行好向善。但从古到今,仿佛这种教义的驯化作用微乎其微。人类总是没有停止过互相对抗,互相欺凌,互相杀戮。日本则得益于中国流传过去的佛教,却从没有对中国表现出真正的友好善意。反而历代以来觊觎中国,侵略中国,灭我中华之心至今不死。但佛教的教义却温驯了民间,各国大多数的黎民百姓还是友善的。贪婪作恶的只是统治阶级。在当今,虽然日本人民也是友好的,我们却要时刻警惕新的军国主义在日本复活!
当然,普陀山能够成为佛教名山而饮誉天下,仅靠民间信徒们的崇拜信奉以及僧人们的念经扬法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主要还是得力于历朝历代统治阶级的提倡,特别是最高统治者皇帝的褒奖推崇。
据记载,自观音道场开创以来,唐宋元明清五朝近20位皇帝为了祈求所谓的国泰民安,特遣内侍携重礼专程来普陀山朝拜观音。当然,这些帝王这么做也明显包含了自己的个人目的,就是愚弄和麻痹民众,以稳固自己的统治。特别是明太祖朱元璋、清圣祖康熙还亲自召见普陀山的高僧,赐金、赐字、赐佛经、赐紫衣,礼遇有加。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行为客观上也起到了表达民意,稳定民心,以及稳固国家的巨大作用。即使是新中国历任中央领导层当中,也不乏亲自莅临普陀山观光视察现场指导的人。虽然共产党人不信仰不提倡宗教,但也是尊重宗教,扶持宗教,维护宗教,团结宗教,与宗教和睦相处的。保证所有合法人士有信教自由与不信教的权利。所以领导人应邀来普陀山参加一些宗教活动和旅游观光也是理所应当的,正是由于他们的地位权利、名气名望就起到弘扬佛法,扬名普陀山不可替代的作用。
更有历朝名贤雅士、文人墨客在此登山观海,研法礼佛。或感慨吟唱,或抒怀赋诗,或描景绘画,留下了大量珍贵的诗文碑刻、墨迹笔印。使普陀山在积淀了厚重佛学文化底蕴的基础上,又丰富了诗词歌赋的中华优秀文化。也使得文物古迹遍及全岛。一句“海上有仙山,虚无缥缈间。”就引发出了人们无穷的联想与不尽的遐思。
正因为佛文化在普陀山得到了弘扬,才使得这座风光秀丽的海上小岛成为天下名山。举目望去,在小岛苍茫的绿色之中,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之滨,座落着无数黄墙绿瓦、雕梁玉砌的大小寺庙。小岛上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名声愈赫。
我是一个不信奉任何宗教者,但也不反对别人信奉宗教。佛教从萌芽到发展,再到兴盛不衰。“名山大川僧占多”,虔诚信奉者前赴后继,络绎不绝,说明佛教本身具备了魔术般的魅力。眼前普陀山的情形就是一个有力证据,现在虽不是旅游旺季,但四面八方的人群却不断地涌入这座弹丸小岛。我相信,在这些人群中真正来观赏普陀山自然风景的人应该是少数。而烧香拜佛,信奉佛教的人是绝大多数。虽然他们手持香烛,身挎黄色的信奉袋,俨然一群虔诚的信徒,但可以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对深奥的佛学和我一样,是一窍不通的。甚至不少人对浅显的、基本的教义都是懵懵懂懂的。但他们只是出于朴素的感情,简朴的意识,淳朴的良知一心来向善,寻求佛的护祐。
当登上了普陀山,我就想起了《西游记》中对它的赞美“金沙绵亘环白浪,妙峰耸秀攀奇石,唐樟宋柏掩巨刹,山花院竹绕梵音”。所以我此次造访普陀山的计划是:步行走遍普陀山,莅临普陀山每个有名的自然风景点和人文景点。按照普陀十二景的说法,亲身体验一下这些景点究竟有何奇特和美妙,并对整个普陀山的自然景观形成一个自我判断。给出我的评价。但对人文景观我不敢妄加评判,因为对于深奥精缜的佛学教义我连门槛都未挨上,姑且看看热闹而已。
一出普陀山码头的大门,顺公路向右拐迎面而立的是一座黄墙绿瓦、翘角勾檐的三门洞穿的山门。公路从中间大门而过,旁边两个稍小的门则是人行之道。两尊威风凛然的石狮踞坐门前,俨然两位忠实的护山神。山门上四个苍劲凸显的行书大字“普陀圣境”昭示了普陀山的不凡身价与名分。
穿过山门再向右拐,便见到一座高大巍峨、石块镶嵌而成的牌坊挺立于濒海岸基之上。这座“同登彼岸”的海岸牌坊略显古朴,四方基座和牌前台阶上青苔痕迹显示斑斑。“同登彼岸”,佛学中的意思就是:教化民众一起脱离尘世烦恼、取得正果、到达理想的对岸。表述了观世音菩萨携带群黎众庶脱离苦海的普济胸怀。
牌坊左侧稍下处是一座名为“慈云禅院”的寺庙。寺庙内无非就是供奉着一些木雕泥塑的菩萨罗汉。庙堂内的门楣楹柱间横拉竖挂着颜色多样的条幅经幡。与其他我所见到的寺庙,内部的陈列摆设并无特异之处。但它占据着离山门不远的地势之利,来这里烧香礼拜之人自然就多了不少。有两个身挎黄色经袋、棕色香包的青年男女同跪在蒲团上,有板有眼地焚香叩拜,嘴中喃喃。我心中窃思:不知他们对佛学教义懂得多少,是否也是盲目崇拜?也许他们仅是向观音菩萨求婚姻,求儿女而已。我没听说过送婚观音,只听说过送子观音。婚姻可以自己做主,但生子还是生女是不是由观音菩萨说了算呢?我看不一定,实际上还是靠自己。
“慈云禅院”再向下少许,海滩之上有许多形状各异、巨细不一的石头零散相附、错落踞伏着,这就是从古时流传下来的“短姑道头”之地。是观音菩萨曾经施展佛法救助行善的一处有力左证。
传说是这样的:昔姑嫂二者,发愿礼佛,集资数年,购置舟楫,欲渡海朝山进香。刚停泊道头,不巧小姑月经来潮,其不敢以不洁之身亵渎佛尊,故而留于船中。其嫂讽其无福无缘,遂嘱其等候舟中,独自离船进山。不期然晌午时光,潮水大涨,船与岸相隔较远。小姑饥饿,心中慌张。忽见一村姑,手持食盒走到岸边。其一边投石块于水中,一边脚踩石块来到小姑舟中。言为其嫂所托,送食与她。食盒放于舟中而去。当其嫂归时得知此事,甚感诧异。继而想起刚才在寺庙拜佛时,只见莲座上的观音菩萨衣襟下摆湿了一片。顿时醒悟,料是观音大士所为。即刻返山,叩谢观音。于是乎,这堆石头附会着这个神话般的传说就成了今天普陀十二景中的一景“短姑圣迹”。
现在“短姑圣迹”旁,有一座巨石垒成长达11米,宽8米的石条甬道伸向海水之中。这是普陀山僧人募资所建,为来往船只停靠方便的道头。在普陀山客运码头未建之时,为进山之人上下之用。
站在“短姑圣迹”之旁,面对潮起潮落,出没于浪涛之中这群奇异的石头,望着石头上的赞颂题字,难免不会再触发起人们的想象。如果我有兴趣,来了灵感,或许也能敷演出一则为佛祖歌功颂德的动人故事。
离开了“短姑道头”,走在金沙沙滩边木条栈道上,绕过了大半圆形的金沙滩,来到了龙湾村。这个村子有点大,房屋建得比较好,家家户户都成了家庭旅馆,并且餐饮业也较完善。
这里人群集聚,游客众多。找好住宿后,我便轻装上阵。从村后的小道上到了通往紫竹林和观音大佛像的大路。望着高高站立的大佛像,想起了自己几年前在大佛像脚下活动的情景……
那是在旅游旺季,大佛像周围人山人海。我也不知一尊人造的塑像为何有如此大的吸引力,招徕许许多多的人前来瞻仰礼拜。我来到大佛像前面,也只是想看看她那慈眉善目,俯视世间,左手上托,右手前阻的造型。看着这造型,我主观臆断:法目俯视,就是观察人世间的善恶。左手托起行善之人,右手劝阻施恶之徒。由于我不是佛教信徒,只是个凡夫俗子,在明处确实感应不到观音菩萨有多么大的法力与神通,也许冥冥之中她在关注我,护祐我吧。我可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恭与不敬。为人一生,即使没有神灵监视你,奖罚你,也应该一辈子行善为好。
这次到来,虽然我知道她也许注视到了我,但我还是决定不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她继续施展法力普济众生,享受人间香火供奉。我也会不停地去干着我自己的事情。
大佛像再往向下的海边,有一个长长的岬角。岬角由低矮的一丛礁石伸向海里,这就是名为新罗礁的地方。新罗礁的侧边一块硕大的长方形石头放置于略微倾斜的岩石板上,这就是传说中观音菩萨来往于普陀山与洛迦山跳跃落脚的“观音跳”。 “观音跳”顶部有一个酷似人脚掌的赤脚印,自然就是观音的仙足掌趾了。站在“观音跳”,望见对面的洛迦山俨如一尊仰卧海中的睡观音。
本来普陀山和洛迦山这两个岛统称为普陀洛迦山,久而久之就被分开称呼了。因而,这两座山就同时成为了观音菩萨的两个分道场了。这也难怪,这么功德无量的大菩萨占据两个巢穴也是合情合理的。你看现在的官员,不管官位高低,有无贡献,正常收入多少,谁不是高档房屋有多套?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作为灵长动物的人呢?更何况至高无上的神圣菩萨嘞!
大自然的安排说来就是这么巧,与普陀山一水之隔的洛迦山,就活脱脱是个睡观音;而正对睡观音的普陀山海边,就恰巧有这么一块硕大长方形的落脚石头,这就给人们提供了创作想象的空间,也给好事者捞到了牵强附会的口舌。也为本来就对宗教盲目的崇拜者,注入了糊里糊涂的迷魂药。更给虚无缥缈、虚实难辨的宗教,蒙上了一层越发不可参透的离奇色彩。
反正我不迷信,是个无神论者,认定一切都是大自然的造化。但是也没有诋毁与亵渎任何宗教的心思。信教自由与不信教自由是可以相互存在、相互并列的。信则有,不信者无,我还是毅然选择了不信。充其量,我只能把宗教看成是一种被高度神化了的奇特文化现象。
在“观音跳”沿海岸线向北不远处有一座样式并不起眼的寺院,那就是“不肯去观音院”。虽说它的规模在普陀山中排不上号,但却是它开创了普陀山供奉观音菩萨的先河。传说当初日本僧人从五台山请来的观音菩萨像上岸后,先是将菩萨像暂放“潮音洞”,后托当地渔民供奉于此,便有了这座“不肯去观音院”。作为佛教的徒子徒孙,以及自觉不自觉相信观音菩萨一定能显灵的人,数祖追宗一定是要来这里礼拜一下观音菩萨的。但我作为不信仰宗教之人,来此也是看看寺院的建筑,瞧瞧热闹而已。果其然,这里焚香祷告,顶礼膜拜者不在少数。其中像我这种“门外的闲汉”恐怕不多。
“不肯去观音院”前面的海岸岩壁上,就是造型奇特怪异,灵性神乎其神的山洞——潮音洞。也就是普陀十二景之一的“古洞潮音”之所在。
“潮音洞”实际上就是一条纵深三十米左右,并从上至下倾斜凹进的喇叭口形状的岩洞。洞的一半浸泡在海水之中,早潮晚汐与洞穴吞吐,与岩石激荡,声若万钧雷霆。倚岩俯视,洞内海水激荡,汹涌澎湃,犹如龙腾虎跃,险怪万千。
这个天然的石洞,由于生成在普陀山,它必然就要与佛教,与观音菩萨联系在一起了。那声若轰雷的“潮音”自然就被说成是“佛音”。不停不息的浪涛之声,就如观音讲经说法、又像千僧诵经般妙响的天音。
据说,在晴天恰当的时辰能看到洞内七彩霓虹一闪一现,蔚为奇观。甚至还说观音菩萨也会显身于洞中。可惜我的到来,却没有看到这些奇观妙景。是否因为我是个佛教异徒,而不配有这个眼缘?洞内出现霓虹,这我相信。这是一种自然的气候现象。但洞内显现观音菩萨,这我难以认同,是否有人虚妄造作、故弄玄乎?
另据记载,常常有来普陀山朝拜的香客,在这里叩求观音菩萨现身未果时,即纵身跳下山崖,舍去生命,籍以来世降生于西方极乐世界。殊不知,这是极其愚昧无知之举。人死眼闭,哪能再生于什么西方极乐世界?又有哪个见过那个本身就是虚无的西方极乐世界?悲哀啊!有人偏要固执地迷信宗教,要明白宗教有时也是会害死人的。
“百步沙”是普陀山东岸一个非常优良的天然沙滩。沙滩平坦宽阔,沙质柔软细腻。金黄色的沙子与碧绿的海水相融相汇之处,清波层叠,轻推缓拥。对爱好海泳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现在这里被开辟为一个收费的游泳场。我来时虽说不是旅游旺季,但来岛上礼佛的很多,而来沙滩上游玩的人却寥寥无几。在沙滩的中部有个稍向外突出的岬角,岬角的岩石板上错落着许多石块,其中一块几成方形的巨大石头特别引人注目。石头上镌刻的两个大字“师石”,不知在向世人昭示着什么?恕我臆断:观字识义,是否为教导人们向矗立在海滨的这块石头学习?学习它不避风霜雨雪,不惧潮汐浪涛,坚定不移,坚韧不拔的顽强精神。这时我又注意到了“师石”两个大字下几行小字的诠释,证实了我的理解是正确的。但在同一块石头上又有“回头是岸”四个大字,会不会又是佛教徒意在这块石头上,向世人宣扬深奥莫测、虚无难料佛学中更高的一种境界?既然这么一块奇石落在了观音菩萨的道场,难免与佛教有牵附之嫌。
离开了“百步沙”,我来到了普陀山三大寺院之一的“普济寺”。这座创建于唐朝咸通年间,后累毁累建近一千二百年的古刹,由于其是普陀山供奉观音的主庙而盛名天下。普济寺坐落在三面环山,门前是一汪清滢如玉、淳澄似珠的海印池这么一个环境优美典雅之地。在海印池的南端,有一座高高矗立的五层方形宝塔,这就是位列普陀山镇山三宝之一的多宝佛塔,又称宝佛塔,俗名“太子塔”。该塔建于元朝元统二年(1334年)。是普陀山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之一,据说还是浙江省唯一的元代石塔,全由太湖美石砌成。它在普陀山与普济寺齐名并肩,整个塔身都凿龛雕像,供奉的仍然是以观音菩萨为主的佛图。多宝塔与普济寺和海印池三者共同构建了普济寺风景区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相得益彰、相互增辉、互为烘托、多姿多彩、丰富厚重、尽善尽美的景物风格,是普济寺风景区的主体部分、精华所在。别看现在的多宝塔斑驳陆离,陈旧色衰,但丝毫不影响它造型别致、气韵古雅的辉煌史迹,削弱它现在的亲和力与吸引力。我看到它的周身正搭建着层层支架,无疑是要对其进行大规模整修,不久它将再次以崭新的风貌与魅力招徕大众的信服膜拜。即使它现在处于半封闭状态,但我看到凡经过之人,没有不伫立仰望一会的。甚至大门外许多人还跃跃欲试意图进入塔内。从这么一点我可以看出,即使在这个季节,到普陀山的人绝大多数还是来烧香礼佛的。因为,我在自然风景点看到的人为数不多,但在寺庙区域内的人流却趋之若鹜,声潮涌动。可见,普陀山不愧为中国佛教的名胜之山。
绕过多宝塔,隔着海印池就看见了坐落在灵鹫峰下,被丰茂苍翠的乔松香樟簇拥环抱着的一组规模宏大寺院——普济寺。普济寺原先我进去过一次,但由于自己不信佛的缘故,对其内部的陈设摆列印象不深。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瞧热闹。我对所有的宗教物事都只能是看看热闹而已。有时倒是看着那些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善男信女们跪倒在拜垫趺团上,朝着正襟危坐的菩萨们匍匐叩首时,心中不禁在问:他们究竟对佛学教义比我知道多少?我不是在揶揄奚落他们,我实在是佩服他们对信仰的执着,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信仰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但他们仍然是认真的。
这次来到普济寺,我不准备再进去了。我反而对普济寺门前这一方海印大水池感了兴趣。海印池的形成远晚于普济寺,它始建于明代,面积约为十五亩。虽然也是人工挖掘而成,但时过境迁,它已完全融入到了周围的自然环境之中,俨然也是天造地设之姿态。尤其是这一泓清泠明秀的淡水,在四面都被咸水环绕的海岛上,更是难能可得,弥足珍贵。
至于为何将该水池称之为“海印池”,单凭我没有佛学知识的脑袋是想象不出的。因此我查阅了有关资料,得到的解释是:“‘海印’为佛所得三昧之名。如大海能汇聚百川之水,佛之智海湛然,能印现宇宙之法”。佛学中的词义就是这么深奥难解,读起来佶屈聱牙,扑朔迷离,叫人似解非解,这也难怪我懒得去深究它。
池面上很大的一片区域都覆盖着被佛家视为圣洁、清净象征的荷莲。虽然花期已过,我无幸见到艳而不妖、冶而不媚、亭亭玉立、洁白晕红,被誉为君子的莲花,但我却目睹了团团圆圆、卧波擎空、竹腰伞盖,婀娜摇曳,碧绿碧绿的荷叶。并从荷叶上滴溜圆润、玲珑剔透、晶莹清亮、不黏不沾的水珠中,感受到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尚品质。荷花本是植物学名称,但佛家却称之为莲花,因而就有了极乐世界为“莲邦”的称谓了。我们所见到的观音坐垫就是莲花宝座,观音菩萨就成为了普度众生往降莲邦的“莲花部主”了。
“海印池”也是普陀山十二景之一的“莲池夜月”所在地。它原是佛家信徒在此放生的池塘,后植荷花,也称“莲花池”。据说每当盛夏之夜,风静天高,朗月映水,杨柳依依,香樟婆娑,荷叶冉冉,莲香袭人,池中映衬着古树、梵宇、拱桥、亭台、楼阁、宝塔的倒影,构成了一幅优雅美妙的“莲池夜月”景图。可惜我来得不当时令,否则,我当晚定会前来欣赏这幅绝妙的“莲池夜月”自然风景画。
对于自然景观的外貌,人们往往容易看清楚,弄明白;对于它的外延内涵你可以去想象、去丰富、去发挥、去描述。对于人文景观的外貌你也可看清楚,弄明白;但是对于它的外延内涵凭你再有丰富的想象力,也休想弄个究竟。比如现在“海印池”水面上的三座桥,我能看清楚它是石头建造的,有平形的,也有拱形的。特别是中间这座称之为“平桥”的石桥,北接普济寺中山门,南衔御碑亭,中部还有一座八角亭,三者在一条中轴线上。它们的外部形状一目了然,但它们的外延内涵,如查不到详实的资料,没有内行专业人士的现场解释,你一辈子也难以弄清楚。
对于三座桥的摆布与用途,我听了边上旅游团导游小姐的粗略解释,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什么两边的桥是平民百姓、善男信女们走的,中间的桥是皇帝专用的云云。对于其更深层次地内涵解释,我听过后还是似懂非懂,没过几天便忘得一干二净,等于白听。正是这个缘由,我在旅游中更热衷于观赏自然风景,描述自然风光。我记得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过“一切景语皆情语”,描写风景实际上就是在借景抒情。而我对于人文景观多数是走马观花看看而已,尤其是对宗教的物事总是抱着可看可不看的态度。
好在皇帝专用的御用桥道如今普通百姓也能自由来往了。我站在中轴桥上,面对普济寺正中山门,向左是去西天景区的山道,向右则是通向法雨寺等景区的交通公路。我选择了向右而去。
上了公路,向北而行不远处,就见到一块硕大的石头突兀于路旁坡土之中的香樟绿荫下。迎面镌刻的几个大字“震旦第一佛国”映入眼帘。何谓“震旦”?即古代的印度人称呼中国也。“震旦第一佛国”表明普陀山是中国第一佛教名山。这样称呼,不知中国的另外三座佛教名山会作何想?普陀山的观音本来就是从五台山请来的,显然,五台山成名在先。但普陀山成为专供观音菩萨的道场却是皇帝钦定的。想想这也不足为怪,天下后来者居上的人与事多得很,正印证了那句名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向北走,公路右侧有一块指向“仙人井”的路牌。我不觉眼中一亮,“仙人井”应该是道教的踪迹。修道成仙是道士们盼望的最高境界,而念经成佛则是和尚们的终极心愿。虽说道教是普陀山的原始宗教,但现在普陀山却是佛教圣地。莫非普陀山中还真有道教的生存之处?我得去“仙人井”探个明白,这可是我在普陀山遇到的第一个与道教相关的话题。
到了“仙人井”令我大失所望。一个题名为“日泉”小小的院落里,框着一棵扭曲斜欹的香樟大树。斑驳的树干下,虚掩着一个圆洞。沿圆洞盘折的石级而下数米到底,便见一个横向半拱形的门洞。进门后一个突出于地面的圆体井口便呈现在眼前。井后摆放着长条石台,石台上几支烛火发出晃晃悠悠光亮,井中的水影也恍恍惚惚。几尊色彩混杂、矮矬屑小的雕像凌乱地堆放在石台上。由于光线暗淡,我一时还分不清供奉的是佛教还是道教的人物。以理度之,应是道家之人。但仔细一瞧,似乎道家、佛家的人物塑像都有,还有类似于关公老爷这样的三国时期的古老人物。这么不伦不类的供奉大杂烩,我还是头次遇到。
“仙人井”按理该是道家场所,也许正因为是道家所在,故而这地方也未免太小器寒碜了。你看普陀山其他地方所有寺院,哪一座不是气势恢宏;那一尊佛像不是器宇轩昂,派头伟岸?这也难怪,普陀山推崇的就是佛教,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你道教虽是普陀山的原始宗教,也曾在这里辉煌过,那可是陈年旧事的老黄历了。不知是佛教心胸狭窄容不得你道教,还是你道教能耐有限,守不住阵地。现在只有屈居一角,向隅而泣了。
虽然在“仙人井”的洞口门楣上镂刻着“万福来朝”几个诱惑大字,但有几个人会来此朝拜?它又能给朝拜之人带来几多福音?我到这里已经呆了好大一会了,愣是没见到一个来朝者的身影。即使是像我这样不信宗教的普通游人也没再来一个。滑稽的是,“仙人井”旁居然还放着一个鲜红的功德箱,以求同情换得施舍。而“守井”的一个老太太却远离洞外,正坐在树阴下望天神游。
我在普陀山再没见着哪怕是再小的道观了,也许是我眼拙没找着。亦或道教在普陀山本来就销声匿迹、寿终正寝了。
我认为各种宗教的宗旨都有相似之处,它们之间有着割离不断的联系。比如与人为善,与世无争是佛、老的共同思想。那么它们就应该互相宽容,相互提携。不应该互相排斥、相互打压。我在许多名山大川都见到了多种教派共同依存、一起飨享的事实。中央宗教事务管委会就是协调各派宗教关系的机构。一个国家,不但民族之间要团结一致;各宗教学派也要团结起来。只有这样,国家大家庭的所有成员才能和谐相处,携手发展,共同兴旺。
从“仙人井”出来后,我来到了“八宝岭”。“八宝岭”是介于“百步沙”与“千步沙”之间向海中延伸的一段山冈,它是两个沙滩的分水岭。岭上苍翠葱郁,树木繁森。许多或圆浑,或嶙峋、或奇形的大石块,或镶嵌、或危坐、或卓立于绿色丛中。尤其是一座气势端庄、挑檐翘角、脊直椽曲、格调古朴,号为“人间第一清静地”,相似于城楼的“挹霞亭”,高耸于岭头崖壁之上。伫立亭台向南望去,“百步沙”银波漱岸,水沙相映。向北望去,“千步沙”白浪冲滩,水舔银沙。望着“双沙”那千姿百态,气象万千的景象,令我思绪起伏,浮想联翩。虽身处“人间第一清静地”,恐怕也难以心平气和,清静无为了……
沿着亭台右前的盘折石磴曲绕而下,就来到了巨石参差,藤蔓掩覆的朝阳洞。由于洞口直面东海,旭日初升,晨光先映此洞,故而名为“朝阳洞”。也是普陀山十二景之一的“朝阳涌日”之地。前人对此有这样的描述:一轮旭日“巨若车轮,赤若丹沙,忽从海底涌起,赭光万道,散射海水,千鲜相增,光耀心目。”
“朝阳洞”是一个生于垒石之中的天然岩岫。洞门被一块尖凸的大石一分为二,洞厅广不盈丈,却平坦圆浑。门旁倚靠的几块大石头上镌刻着不少与佛学有关的题字。其中一个单独书写的“心”字与“人间第一清静地”,仿佛灵犀相通。不论身处何种环境,只有“心”做到了清静,那才是真正的清静。
“朝阳洞”左面是“百步沙”,右面是“千步沙”。洞口至海岸岩壁斜峙,层石叠垒。海浪拍击,涛声轰鸣。因此,“朝阳洞”既是看日出、观朝暾、浴晨光的最佳之处,亦是闻涛声、听潮汐、聆浪音的绝妙之地。正所谓:晨曦出海,万道霞光如碎金铺海;惊涛拍岸,隆隆潮音似战鼓齐鸣。
虽然此时我没有看到晨曦出海,也没有听到惊涛拍岸,但亲临此境,那种叹为观止、绝无仅有的情景我是能够意会到的。
从朝阳洞返回至公路我又向北而去。一路上香樟随行,鸟语撩耳,绿荫遮盖,清风徐徐。这要是在盛夏,那凉爽定会使人舒心惬意。但现在是秋季,如果在绿荫下停顿稍久,或许还会感到凉气袭人。从路旁绿茵草地上枝叶扶疏的间隙中,能看到宽展修长、缓坡平斜的“千步金沙”。海水激起层层白波,轮番迭次地冲刷着金黄色的细沙。海水湮没到的滩涂一直保持着湿润纯净。“千步金沙”是普陀山十二景之一,并与壮丽的“朝阳涌日”合称为普陀山绝观,虽说此时处于旅游淡季,海边上人影稀疏,人气羸虚;沙滩上显得空荡悠悠,冷冷清清。但丝毫掩饰不住作为“天下名沙”无乱石、无暗礁、宽阔平缓,沙净水纯,松而不陷,濡而不腻,柔毯锦茵般的独厚优势。这里是游客们观海景、听海潮、修心养性、宽身舒体、解乏释压的又一个好地方。更是喜爱游泳冲浪健儿们青睐的绝好场所。
我路过了悦岑庵、大乘庵、龙寿庵,甚至很有名气的杨枝庵,但都无心进去浏览。因为我觉得这些庵院的内部陈设会是大同小异。再者也有自己不信佛的缘由在内。正是这一失误,使我错过了观赏普陀山三宝之一的“杨枝观音碑”的时机,成为此次普陀山之行的一大遗憾!后来回到家后查阅了一下资料,作为内心的一种补偿,聊以自慰罢了。资料上是这样介绍的:“‘杨枝观音碑’碑高2.34米、宽1.2米,上刻唐代仕女形象的观世音菩萨,珠冠锦袍、宝相庄严,右手执杨枝、左手托净瓶,袒胸跣足,端庄慈祥。观音碑上刻有‘普陀佛像,摹自阎公,一时妙墨,百代钦崇’等字样”。
由于“杨枝观音碑”系明代万历三十六年根据唐代名画家阎立本所绘杨枝观音像拓本所刻。阎立本为唐初著名画家,传世作品极少,至于佛像仅此一帖,所以它就是稀世珍宝,也成了普陀山之宝。
当我经过这些庵院时,我弄不明白的是:庵和庙到底有何区别?我原先认为庵是尼姑起居念经之所,而庙则是和尚的住所及道场。这就是说,庵和庙是严格区分性别的。但我在庵的门内见到了和尚,庙里也时常有尼姑出现。是否是佛教制度改革了,进化了,也实行了男女平等,同工同酬,也懂得了男女搭配做事不累的法则呢?还是他(她)们也需要经常走往,在一起交流经验,磋商工作?本来男女同工应该说是一大进步,和尚尼姑再也没有必要像封建社会那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各据庵寺,不相往来。现在社会要和谐,更不应该把本来就是人类互相依存,互通有无的男女两大部分隔离开来。毕竟和尚尼姑都是人嘛。不过,尼姑和尚在一起工作,他(她)们的“六戒”之定性应该更严格把持,尤其是对现在许多年轻的和尚与尼姑,更是一种严峻考验。妄论到此,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