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儿子 （小说）
文/梦回故乡
1
王老头住院了。据说是不小心摔坏的。
两个儿子闻讯后匆匆赶到医院。他们重谢了送王老头到医院的好心人。现在敢于扶起摔倒老人还送去医院救治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
2
他们见过王老头后，老大王义陪着老爷子，老二王恩则去问主治医生。
医生说: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你家老爷子只有一个肾，偏又摔得不轻，肾脏严重受损，得换肾……”
王恩很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医生又说: “老爷子病情比较严重，现在的肾源奇缺，等合适的肾源怕是等不及，最好是你们家里人能够移植一个给他……”
王恩有一些蒙。他都没有听医生后面的话，就急急忙忙回病房来。
3
王老头又在对王义说: “老了，不中用了，我怎么就不小心点呢！”
王义安慰说: “爸，您不要自责，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您……”
王恩冒冒失失地说: “爸，医生说，您得换肾……您怎么只有一个肾了，还有一个呢？”
王老头张了张嘴，又忍住了没吱声。
“说话呀，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义说: “我告诉你——”
王老头忙使一个眼色给王义，不让他说，哪里拦得住，王义已经脱口而出: “当年，因为家里穷，为了供你上大学，爸卖了一个肾……”
王恩听了，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哭道: “爸，当年您怎不告诉我，要是知道您卖肾供我上学，我就不去了！……”
王老头也流泪了，示意王义拉他起来。
王义扶起王恩，说 :“兄弟，过去的事咱不提了。咱妈去得早，爸拉扯咱们兄弟俩，可没少受累。现在你出息了，你就拿个主意吧！”
王恩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 “爸，哥，你们放心！这次不管花多少钱，都由我来出！这是我报答爸的养育之恩的机会……”
这话让王老头心里热乎乎的，不禁老泪纵横。
王恩又说: “爸，我先和哥商量个事再过来——”说着，便拉了王义到病房外面。
4
王义满腹狐疑，不自然地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王恩摇摇头说: “哥啊，不是钱的事！爸的病情很严重，慢慢等肾源等不起，必须马上换肾——要不然……”
王义急道: “那可怎么办哪！”
王恩恳求说: “哥，要不，你移植给爸一个肾吧！你要多少钱都成，就算我出钱跟你买……”
王义听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忙道: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王恩听了很高兴，一下子拥抱着王义，拍了拍他的后背，说 :“哥啊！你真好！”
王义使劲才推开他，不满地说: “兄弟！当年爸是为了你才卖肾的。天地良心，这会儿应该是你移植一个肾给爸才是！”
王恩点头说: “哥说的是！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哥，你是知道的，我刚结婚才不久，还没有孩子呢！你就不同了，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王义摇头说: “我可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我要是去掉一个肾，就干不得重体力活儿了，家里以后可怎么办呢？”
王恩忙道: “我会给你一笔钱……爸辛苦了一辈子，咱们不希望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吧……我现在还算有办法，我来负责咱们这一大家子的经济问题，总可以了吧！”
王义不以为然地说: “别介。不是我不信你，这些年来，爸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自己一个人过，你给他拿过多少钱哪？就更别说照应我了！”
王恩忙说: “哥有所不知，我打拼这些年，是真不容易！混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才刚刚起步。我从来没有忘记当年你和爸为了供我上学吃的苦受的累……”
王义沉默了。他想，自己一年虽然也能挣一些钱，还是不及兄弟开公司的挣的多……兄弟的主意是不错，可是，以后让兄弟来负担自己家，那也说不过去，何况，弟媳妇未必愿意呢……
王恩趁热打铁说: “哥，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咱们先救治爸要紧……”
王义迟疑道: “我得和你大嫂商量一下……”
王恩听了，忙道: “还商量啥，就这么定了！”然后，他拉着王义到病房来，对王老头说: “爸，我和哥商量好了！明天就给您做手术。由哥移植一个肾给您。以后，哥哥家的经济问题，由我来负责……”
王义忙说: “我还没想好呢！”
王老头说: “我不同意！”
这时候，王恩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那边有声音说: “王总，别忘了昨天的预约，张总下午过来等您签合同呢！”王恩道声: “我知道了。”随即挂了电话。他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王义，说: “哥啊，卡里有20万，不够我再划过来。你和爸商量一下，手术马上就做，不能等了！公司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一趟，明天我再过来。”
5
王恩匆匆离开后，王老头流泪说: “老了，不中用了，我怎么就不小心点呢！”
6
王义忙安慰说：“爸，都是做儿子的不好！您就别自责了！我回去和我媳妇商量一下，争取明天能给您做手术……”
王老头摇头说：“不做了，不做了！我已经老不中用了，不能再拖累你们……”
王义忙道：“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移植一个肾给您……”
王老头直摆手，说：“不要不要！”
王义先去给王老头打一壶水来，倒一杯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嘱咐护士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7
第二天一大早，王义赶到医院，就听有人边走边说：“……那老头子想不开，死得好惨……俩儿子都不管他，就跳楼了……”
王义正想打听一下，就见王恩冲过来，给他一拳头，哭道：“你不好好陪在爸身边，回家去做什么？现在爸没有了……可怜的爸呀！”
王义一下子就蒙了，拉着王恩急切地问：“爸怎么了？你说话呀，哭什么……”
王恩愈发嚎啕起来，边哭边说：“医生一早打电话给我，说是咱爸跳楼了……我急忙赶过来时，爸已经咽气了……你干嘛不陪着他？”
王义一下子跌坐在地痛哭起来，“爸呀，我已经说服我媳妇儿了，今天我就给您移植一个肾，您干嘛不给儿子尽孝的机会啊！”
8
王恩叫来车，让人把王老头的遗体抬上去，准备送去火葬场火化。王义在车前跪着不起来，痛哭流涕。
王恩过去好不容易才扶起他来，说：“哥啊，爸走了，他老人家留有遗嘱，这是护士从病床上发现的，你拿着吧……”
9
王义昏昏沉沉地坐在王恩的车里，颤抖着打开遗嘱，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行字：
“我走后，兄弟俩不要相互埋怨。以后都要好好的。我还有两万块存款，就留给王义吧，他家还很困难，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弥补”
10
王义看罢，泣不成声。
王恩一边开车，一边说：“哥啊，以前我对爸和你都照应不周，以后你要有什么难处，一定告诉我，不要再让兄弟有什么遗憾啊！”
王义哭道：“都怨我！我对不起咱爸！”
后半部分为2019.11.04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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