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纠结(微型小说)
牧歌
杨建林是我爱人的发小,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又一起参加工作。可没想到退休没几年的他患肝癌已经到了晚期 。这一消息是我俩在街上路遇退休的老同事才知道的。
老同事走后,我爱人傻傻的愣了一会儿,他颤 抖着手掏出手机直接拨打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却被告知“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爱人急的团团转,因为杨建林早已更换新居,这几年都退休了也少了联系。
爱人又拨打了几位老同志的电话,仍然没有可以找到杨建林的线索。这时他已经像一个困兽在马路上走走停停。我劝说他“你俩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为了抢一个玻璃球儿也打,上学了为了跑赛也面红耳赤。参加工作又在一起,为了一个先进班组,也暗暗较劲,你说你们俩这一辈子几乎就是在争斗中过来的,这回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不想爱人却红着眼珠子对我大喊“闭嘴!我还没和他打够呢,没分出胜负他不能走!”说着双手捂住脸上下搓着, 我知道爱人只有在最痛苦时刻才会捂住脸,我也不言语了。
这时爱人的手机响了,是刚才拨打他电话的一位老同事,他终于找到了杨建林新的手机号。当爱人激动的拨通了电话,他却把电话给了我,我推脱着不肯接。爱人说“你先接,他烦我!”我和杨建林当然也是很熟悉了,就接过电话。
电话的那头传来杨建林微弱的声音“谁呀?”
“杨哥,我是美凤,刘铁民的爱人,你现在搬到哪里了,我和铁民想去看你。”
“你们别来啦,我现在没有力气跟他打了,他赢了!”说完就挂断了手机。尽管铁民耳朵都快贴进手机里了,还是没听清。他问我“他都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挂了。”我告诉他“杨建林说,他没力气跟你打了,你赢了。”爱人再一次的把脸捂上蹲在了地上。
我看见路上的行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就拉丈夫回了家。
从那天开始,丈夫就像着了魔,只要闲下来就拨打杨建林的号,结果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他急的在方厅来回转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妈滴,还真记仇了,这么多年不想我?你这真是不跟我干仗就得死啊!”
我劝他,人可能在这个时候都不愿见人,因为这时候人一定很憔悴甚至很恐怖,他不想在最后留给你这样的记忆。
爱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着”早知道你这么记仇,我都让着你,不跟你争第一,不跟你争劳模!我什么都依你,你别走就行啊!“突然他像灵光一闪“快!用你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只好用我的手机拨打了杨建林的电话,那边是一位女同志接的,我的心不禁一颤。“谁呀?”我猜想应该是杨建林的爱人。
“是嫂子吗?我是刘铁民的爱人美凤,杨哥还好吧?”
“是美凤啊,他刚刚睡着”。
我的心这才落地。

从嫂子那里终于知道了杨建林的新居。爱人一刻都不等,买了两大兜子平日里杨建林爱吃的熟食水果,还没忘买了两瓶“鹤岗白”。
我指责他都是酒大伤了身,还给他买酒。丈夫瞪了我一眼“这你不懂,好这口儿,就是不喝,看着也醉。”拗不过他就随他去吧。
终于到了杨建林家。 进得屋来,杨建林蜷缩在被子里,看见是我们夫妇,先是惊讶,然后就慢慢转过身去,给我们一个瘦骨嶙峋的后背。尽管嫂子怎么劝他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空气仿佛凝滞来了,只有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提示人们你们还活着。爱人一声长长的叹息,让杨建林慢慢的转过身,他挣扎想要坐起来,爱人要过去扶,被杨建林摆手怒目拒绝了,让我们就坐在门口的沙发上。
他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说“刘铁民,你得感谢我,没有我这个对手,你哪来那么的大的干劲,年年争先进。不过我没有输给你,我输给酒了,你带棋来没,我再杀你一盘!”
铁民坐在沙发上身子使劲向前探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杨建林。
“我哪敢带棋来,下棋从未赢过你啊!”
杨建林像是在笑,咧着嘴却没有声音,他空洞的目光看着真有些恐怖,他慢慢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做送客的姿态、脸又扭向窗外。嫂子也过来要送我们,铁民却像钉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句“滚!”很清晰的从他呲牙的嘴里发出来。铁民终于“腾”的从沙发站起,向门口走去,我疑惑的看着杨建林为什么说出这么无情的话。这时我清楚的看见两行清泪从他高高凸起的颧骨滚落。
嫂子无比歉意的在门口解释着“你们别介意,他谁都不愿意见,儿子姑娘来他也撵,他怕肝癌传染。”
铁民的眼里再次泛起泪光,他又推开门哽咽的喊道“杨建林,你别装熊,快点好起来!下次我带棋来!你敢不敢等我?”

牧歌,原名魏鹤凤,一九六五年生在鹤岗长在鹤岗热爱鹤岗,自幼酷爱文学,不忘初心,半个世纪都在追求的路上。笔名牧歌,作品散见于报刊和电子媒体,在故土发芽,也曾在宝岛台湾开花,曾获鹤岗市森林城市征文一等奖,龙江酒业征文二等奖,《我与鹤岗日报》征文二等奖,全国七星峰网络征文三等奖。鹤岗市改革开放征文二等奖退休后,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在鹤岗市图书馆诵读艺术团,用声音传播正能量。全民诵读,我们是朗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