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好书、好山水
文/石岩磊
史书记载，南宋学者赵季仁说自己有三个人生愿望：“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一看便知这是文人雅士的美好憧憬，满含超凡脱俗的书卷气，似乎与凡夫俗子的市井生活格格不入，而我禁不住想用世俗的眼光对其进行一番解读。
“好人”在赵季仁眼中可能是高山仰止的圣人，也可能是文质彬彬的君子，而在凡人看来，有用之人才算得上“好”。他们或者是指点迷津、提携举荐的贵人，或者是扶危济困、雪中送炭的恩人，抑或是推心置腹、坦诚相见的友人，可标准只有一个，便是一定得对自己有利才行，否则即是恶人或坏蛋。所以，在“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的信条下，人们常常会因一言不合而同亲如兄弟的朋友绝交，也会因蝇头小利而与多年的合作伙伴闹翻，并叹息道：好人不常在！
“好书”之于文人恰如甘霖，好似美味，而对于常人来说，书本还不如十块钱实惠。“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年代好像已经走远，除了高考迫不得已，除了评职称无可奈何，还有几人心甘情愿地在书海中寻觅心灵的慰藉，人们都恨不能将时间一掰两半去挣钱。哪还有人乐意过清苦的日子，即使自己不在意清贫，可周围人鄙夷的目光足可以令你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过体面的生活已成为一种风俗，逼着人们不得不视金钱为荣光。
游山玩水是读书人的雅兴，可助于怡情养性，可助推诗兴大发，能够作为他们终生孜孜以求的嗜好，然而对于现在的普通人，有钱、有闲才是游玩的必备条件，天天盼着“小长假”能携妻带子去三亚，日日想着攒钱供孩子出国留学，可现实的压力让人们总是在紧张中无暇彷徨，即使有所爱好，也通常与价值挂钩。要么是古董书画的收藏，要么是盘珠捻串的文玩，要么是酸枝花梨的陈设，初衷总是会和增值牵连，其中的文化内涵仅是附庸风雅的装点而已。
世俗并非庸俗，而是实打实的现实，谁能不食人间烟火，谁又能遗世独立？我对古人的瑰丽愿景妄加揣测也非痴人说梦，不过是想让其高大上的理想通俗些罢了。有用之人、有利之物、有益之趣完全可以使赵季仁的三个梦想落地随俗，可我仍略感悲凉，当“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古训成为真实存在时，当物质化无时不在无孔不入时，我们是否也被物化为了枯木锈铁，少了鲜活的灵气，少了忘我的精气神呢？
或许世间除了必备的物质基础，还得需要一些无用的精神佐料，可以是给陌生人一个微笑的甜美，可以是毫无目的漫游的浪漫，也可以是翻一页闲书的优雅，撇下功利的权衡，抛开取舍的斟酌，在无拘无束间捡拾自由的畅快，让无瑕的欢愉涤荡心神，沉浸到好人、好书、好山水的无限遐思之中。
2019.1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