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湖畔（长篇小说连载）
刘云贵
第六十四章 明月如镜
刘迎弟喝了汤，洗漱打扮一番，把《育龄妇女基本情况登记表》放到蓝布兜里，又装上《毛主席著作选读》，跟爷爷说去大队开会，开门走了。
从家到大队部有三里多地，刘迎弟闭着眼也能走过去。她看看天上——月朗星稀，瞅瞅路上——疏影摇曳，不知不觉加快了步履。
屯粮店大队是管理区驻地，也是总支书记郝云志抓的典型，他站在院门外和来开会的人握手寒暄打招呼。来参加学习毛主席著作座谈会的人很多，大小队干部，学校的老师，临近几个大队的干部也来了。
刘迎弟见门口人多，悄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没人了才过去。
郝云志看见刘迎弟大声招呼道：“妇女主任来啦，欢迎欢迎啊！”刘迎弟走近前，他给她耳语几句，刘迎弟顿时红了脸，点点头，朝会议室走去。
座谈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学校的两个女老师教大家唱起了《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满院子响起了轻快活泼音调优美的歌声：
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
千遍那个万遍哟下功夫，
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
只觉得心里头热呼呼。
哎！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呀，
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呀，
毛主席的雨露滋养了我呀，
啊，我干起那革命劲头儿足。
……
郝云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动员讲话，他说：最近县委宣传部发出了《学习毛泽东著作计划》，要求结合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运动，把学习毛泽东著作的运动进一步开展起来。
为了更加扎实地开展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我们今晚召开这个座谈会，目的就是要在我们屯粮店管理区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高潮来！我们要发扬雷锋同志的钉子精神，早起点，晚睡点，多看点，少玩点，多写点，勤想点，遇到问题就多问点，总结经验及时点，忙里偷闲多学点……
我们要以阶级斗争开路，要以英雄人物的光辉事迹为动力，通过今晚的座谈会，大家要开展自学自教，互学互教的活动，谁学得好，谁就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就是我们的典型，我们就向他学习……。
按照常规，郝总支讲完后，接下来应该是王俊厚讲话了。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屏耳细听——不是听他讲的内容，而是想听听大字不识一箩筐而且口吃的大队书记又会说出咋样的“豪言壮语”来。
只见王俊厚坐在郝云志一边的板凳上，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会场一遍，而且在刘迎弟的脸上稍事停留，有点儿严肃——也可能是紧张，嘴巴张了好几张，没有发出声音来。有人想笑又不敢，只好把嘴捂住，发出“嗤嗤”的声音。
郝云志见状说道：“王书记，你是上过朝鲜战场的，是革命功臣，说两句。”
王俊厚确实有点儿紧张，脸涨得通红，运足了力气嘴巴张了好几张，竟然脱口而出：“听毛主席的话，走遍天下都不怕！”说的通俗易懂，铿锵有力，引起满堂掌声。
大队书记说的很精彩，接下来大队长任占崴、民兵连长栾二愣和团支部书记刘余建发言，轮到妇女主任刘迎弟发言了。会场又安静下来，大家屏气静息盯着她，看看这位屯粮店最漂亮的俊媳妇说些啥？
刘迎弟坐在前排的板凳上，郝云志朝她投来信任的眼神，王俊厚也笑眯眯的看着她，她从蓝布兜里拿出《毛主席著作选读》，翻开几页说道：“俺滴文化水平浅，看不大懂毛主席滴书，俺弄不明白他老人家怎么把‘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都写到书上啦？”
郝云志笑道：“毛主席说的是调查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是打个比喻，就好像你搞这个育龄妇女基本情况调查，是为了下一步制定节育措施是一样滴。”
村干部们带头说完后，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争相发言。贾思德还编了一段顺口溜：天再大，地再大，比不上毛泽东思想威力大；亿万人民学好它，祖国遍开幸福花。
王俊厚见刘修德一声不吭的坐在板凳上，便喊道：“三三秀才，数数数你学问大，你你你说说。”大伙儿也一起起哄道：“三秀才来一段！三秀才来一段！”
刘修德站起来有些局促地说：“我，我是接受改造滴，是向贫下中农学习滴，我还没有想好说啥哩。”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修德怕言多有失，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敢乱说。
郝云志看看刘修德说：“你就背一段毛主席语录吧。”
刘修德站直了身子，严肃了面容，用普通话背了起来：“知识的问题是一个科学问题，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骄傲，决定地需要的倒是其反面——诚实和谦逊的态度。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背完后朝大家鞠个躬，坐在板凳上。
郝云志带头鼓掌，夸赞道：“真不愧是大学生！真不愧是‘三秀才’！背的好！背的有味儿！”
会场里掌声雷动。刘迎弟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瞅着刘修德，满眼泪花。
座谈会开的很成功。郝云志很满意，他抬起手腕看看表，对王俊厚说：“大家明天还要干活呢，今晚就到这儿吧？”
王俊厚点点头，一连串地答应道：“行行行行……”
大家陆续走出院门，郝云志依旧站在门口送大家。他朝刘迎弟挥挥手，刘迎弟便和大家一块走出院门。
王俊厚关心地问：“郝郝郝总支，你你你一个人害怕不？我我我留下来给你做伴行不？”
郝云志摆摆手，连连道：“不用不用！一个大老爷们怕啥？呵呵！你还是回家搂老婆睡去吧！”说罢，把王俊厚拥出了大门，插上门闩，落下销子。
刘迎弟和栾二愣的家是前后邻居，同路走。
栾二愣虽然已经娶妻生子，对刘迎弟却是觊觎已久了。今夜两个人一路走，真是天赐良机！栾二愣溜眼瞅瞅刘迎弟，眼珠子几乎瞪出来了！这俊俏的脸蛋，这高耸的乳房，这纤柔的腰肢，这浑圆的屁股，这飘扬的秀发，这香浓的气息……，面前这个美艳少妇的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浑身膨胀不能自持了。他四顾一看没有人，一下子搂住了刘迎弟。
“迎弟姐……，我，我我想死你了，……给我我我玩，玩一回……”，他激动兴奋得语无伦次地近乎哀求地说道。
“栾二愣！你干啥？松开！”刘迎弟没有防备，猛一激灵，用力挣脱着说。
“哦……哦，迎弟姐……就一回，求你……就……”栾二愣搂着不松手。
刘迎弟的心里可没有栾二愣，不无讥讽地回敬道：“栾二愣！你以为穿上制服就是干部啦？告诉你，我刘迎弟守三辈子寡，也不会找你这样滴！”
这句话让栾二愣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他不但没有松开手，而且恼羞成怒地贴着刘迎弟的耳朵狠狠地说道：“刘迎弟！我早看出来啦，你整天价和郝总支眉来眼去滴，他把自行车指标给了你是不是？你让他干了是不是？哼！你要是不从我，我就把这些事说出去，看你咋做人哩？”
“栾二愣！你个王八蛋！新车子是俺托九姨买的，你娘才叫人家干了呢！”刘迎弟也不甘示弱，回敬道。
“呵呵！刘迎弟，你当别人都是傻子是不是？那辆自行车的指标本来说好给我的，郝云志又说指标没下来。俺到供销社查了，那张条子俺都看了，自行车就是让你推走了，还不承认！”
“我推走又怎样？是我花钱买的，又不是偷的抢的，跟你有啥关系？”
“……迎弟姐，只有你答应俺，俺……俺啥都不说，啥都没关系。”
“不……不行，栾二愣，今儿不行，你，放开俺！”
“迎弟姐，俺求你，就，就一回。”
“来人了！快松手！要不俺喊人啦！”
栾二愣一愣，急忙松开手，朝四周看看并没有人，等他回过神来，刘迎弟已经趁机跑走了。
刘迎弟个子高，跑的快，转眼就跑进家里。栾二愣追过去，只见院门已经关上了，里面传出“哗啦”插门栓的声音。
栾二愣看着紧闭的院门，老和尚看花轿——空喜欢一场，滴溜着眼睛走了。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院门慢慢拉开，里面探出刘迎弟的脑袋，只见她朝着周围看了看，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然后把门带过来反锁上，急匆匆地向大队部跑去……
跑到大队部，刘迎弟推推门，院门虚掩着，她轻轻地迈进门去，又关上门，插上门闩，落下销子。然后朝管理区办公室走去。没等她推门，郝云志拉开门一下子抱住她，张口把她的小嘴衔进去……
郝云志喜欢这种投怀送抱的美妙感觉，喜欢这种心灵与肉体的完美结合，更喜欢月光下怀抱美人的浪漫体验，经过他的一番周密谋划，而今实现了！他紧紧搂抱着刘迎弟，刘迎弟也紧紧搂抱着他，两个人搂着抱着，亲着吻着持续了足有一刻钟。郝云志把刘迎弟抱到床上，拧亮罩子灯。刘迎弟面色绯红，羞答答地娇声道：“郝哥，灯捻这么亮干啥哩？不怕人家看见？”
郝云志并不答话，上前把她的衣扣一个个解开，脱去她的玉白短衫，贴身背心，又解开她的腰带，脱下她的鞋袜，脱下她的依旧蓝长裤，脱下她的红裤衩。刘迎弟的酮体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的面前，郝云志退后两步，就像鉴赏名画一样看着刘迎弟。
刘迎弟第一次这样赤身露体的坐在床沿上让一个大男人看，双手抱乳，粲然一笑，轻启唇，颤声道：“郝哥，你看啥？不认识俺啦？”
“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回眸一笑百媚生’。刘迎弟啊刘迎弟，你长得真是太美啦！”郝云志也是双手抱胸，睇视着刘迎弟由衷地赞美道。
刘迎弟听不懂郝云志说的啥，只觉得心脏狂挑，身上燥热，期待那狂风骤雨的洗礼，可眼前这个郝云志文绉绉滴，慢吞吞滴，咋光打雷不下雨呢？
“郝哥……，你……，哦……俺，俺……”刘迎弟几乎矜持不下去了。
“追求美、欣赏美是老天爷赋给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利！”郝云志审视着刘迎弟的裸体，愈发地不平起来，他提高了嗓门，就像在大会上作报告似的义正词严地讲起来：“刘迎弟，你知道吗？你嫁给你那个三寸丁的弟弟，这是对美的践踏！对美的亵渎！对美的羞辱！”
郝云志走到床前轻抚刘迎弟的胴体让她仰躺下，双手摩挲着她的眉梢，她的眼睑，她的俏鼻，她的美唇。继而轻揉她的双乳，轻按她的小腹，轻捏她的大腿，最后停在了她的芳草地里……
“美——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遮遮掩掩的！”郝云志的右手揉搓着刘迎弟的桃花穴，嘴唇顺着她的乳沟吻下去，边吻边喃喃道：“迎弟……你知道吗？我可不是随便喜欢一个人的，你……真是太有魅力了，……一生能拥有你，死已足矣！”
“哦……哦……，郝哥，俺……知道，你，喜欢俺……，快快……俺受不了了。”刘迎弟面色潮红，颤声叫着抱住郝云志，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刘迎弟鬓发散乱，俏眼迷离，搂着郝云志的脖子，不让他下来。
“郝哥……，你……咋这么会哩……”刘迎弟虽有过性史，但和男人这样淋漓尽致畅然若仙的交媾还是第一次，她讪然一笑，娇声嗲语道。
“迎弟，我说过，喜欢一个女人，就不能伤害她。爱一个女人，就要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和满足，你说是不是？”郝云志对着刘迎弟嘴说。
“郝哥，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懂女人的心。”
刘迎弟觉得身下硌得慌，抬抬身子，从后背拽出小玉坠来。
郝云志接过小玉坠，仔细端详着，“这是你的？”
“嗯！是亲爹娘给俺的。”
“亲爹娘？”
“郝哥，你不知道啊？俺是老刘家两个馍馍换来滴。”
“听说过。这个小玉坠是和田玉，雕工也不错，假如这个小玉坠真是你亲爹娘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郝哥，你说，他们为什么把俺送人呢？”
“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根据遗传学的角度看，你长得这么聪明漂亮又有气质，你的生身父母绝非等闲之辈。”
两个人正在私语窃窃，忽听得墙外“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有人！”郝云志低声道。
“啊！那怎么办？”
“别慌，快穿上衣服。”
两个人迅速穿上衣裳，郝云志对刘迎弟说：“我先出去看看，你赶紧回家，路上小心点儿。”
“郝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走！”
郝云志说罢，拿起手电筒打开院门朝后院墙走去。
刘迎弟一看院门外没有人，放轻脚步，赶紧溜了。
大队部的后面没有人家，靠墙栽着一排白杨树，是老族长当初栽的，现在已经合抱粗了。管理区办公室有个后窗，离地面有两米多高，有棵杨树正好在窗户一边。杨树下趴着一个人，郝云志打着手电筒一照，厉声喝问：“谁？干什么的？”
那人扶着树干站起来。
“栾二愣？！你在这儿干什么？”郝云志把手电筒直直地照在栾二愣的脸上。栾二愣睁不开眼，双手遮挡着手电光嚅嚅道：“郝，郝总支，俺，俺过来巡查巡查，看，看看有没有偷庄稼滴。”
“他娘滴栾二愣，巡查偷庄稼的？怎么巡查到我的办公室来啦？我偷庄稼啦？走走走！到我办公室里看看去，别他娘滴疑心生暗鬼！”郝云志不由分说地上前拉着栾二愣说。
栾二愣虽然愣，但在顶头上司郝云志面前却怂了，“郝书记，不不不，我，我我是……，是想在在在这儿解手呢。”
“他娘滴胡说八道！栾二愣，今儿你要不到办公室看看，明天我就把你的民兵连长撸了，你信不信？！”
栾二愣原想偷偷跟踪刘迎弟抓她个现行，然后要挟她给自己办那个事，没想到刘迎弟走进大队部就关上了门，他进不去，爬墙头没有梯子，就顺着树干爬到窗户前，听得里面有人说话，探头看了个半拉，不想跌落到地上，崴了脚，站都站不起来了。
栾二愣知道郝云志的厉害，只好强忍着疼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郝云志来到管理区办公室。
“栾二愣，你他娘滴仔细看看，我这屋里有庄稼没？”郝云志正颜厉色道。
栾二愣浑身哆嗦，呲牙咧嘴地哀求道：“郝书记，对不起你你你……”
郝云志面色和蔼起来，拍拍栾二愣的肩膀道：“栾二愣，你这是忠于职守，我不怪你。以后要好好干，再来新车子指标一定是你的。”
栾二愣对郝云志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郝云志看他远去的背影，一阵冷笑。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