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184期



去黎明喊一嗓子

李不嫁:男性公民,六零后湘人,因其诗作的特立独行而被称为湖南的老诗骨。

冲破黎明前的黑暗
除了汹涌而至的鸡啼,还能有什么?
在一个巴掌大的山区小镇
在一个拳头小的房间
唯有这雄性的呼唤,把人从至暗中惊醒
我手中无剑,却有闻鸡起舞的冲动
我喉咙嘶哑,却忍不住引吭高歌
为这一支庞大的民间乐队
呐喊、助威——
加油啊,兄弟们
加油!天下尚未大白,需要人人喊一嗓子
2019-10-7
不能再黄了!天空下
已充满了暴力气氛
整齐的队列,单一的颜色
夸张的气势……如同法西斯美学
让每一片树叶热血沸腾
我从万千棵胡杨中
甚至找不到与众不同的一棵——
行将就木的老树在等待阅兵
只差一声令下就会齐步走
它们步态笨拙,但没有人敢于嘲笑
尚未长成的小树,似乎也练过了举手礼
我们穿行其中,似乎能听到:嗨,秋天!嗨,Hitler!
2019-10-8
如果再结一次婚
我们就娶纯朴的乡下姑娘
疼她爱她,但不给她读我们的诗
这是为她好:带刺的文字
即使被判有罪也不会连累无辜
如果再坐一次牢
我们就申请去新疆,千里戈壁滩
从没有服刑人员
能活着逃出来。那里十月未到
就开始下雪。秋风瑟瑟,胡杨林金黄,想来也十分浪漫
2019-9-26
和我生活久了,它变得像我
没有一点生活规律
深夜我在摆弄无用的文字
它也在厨房多管闲事
驱赶着老鼠。孤独的日子
唯有它,这只导盲犬,我忠实的朋友
用爪子挠我抓我,
用温暖的舌头亲我舔我
和它生活久了,我也变得像它
自告奋勇地,给先天失明的人充当拐杖
给后天失明的人,给蒙蔽了双眼的人,指一条坦途
2019-9-6
总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
一切都不会重来。切尔诺贝利之后
一切核废料将被永久封存
并得到妥善的加固
所有惨绝人寰的景象
将毫不隐瞒地警示子孙后代
可人们总是善于遗忘:在我的家乡
这些年一直努力着
兴建一座核电站。我怎么也想不到
那里有百万亩青山
被某位国务院总理题名楠竹之乡
那里有一条蜿蜒的大江
却对可能的荼毒
浑然不觉。那里有人民六十万
却将我的劝阻
斥为叛徒
2019-7-3
虽然近在咫尺,但我从不去
新建的湖南省博物馆
那里,恢弘的门厅让人压抑
过于严格的安检
也让人反感——
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强盗
来这里抢劫的只能是时间和尘土
可我不得不尽地主之谊
一次次陪外省的朋友
瞻仰那具汉墓出土的女尸
连阴毛,也保存完好的世袭时代
他们说她栩栩如生,他们称赞她端庄秀丽
我也见到两个恋尸癖
一个裤裆挺起如坟,像要奸尸
一个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好像已借尸还魂
2019-7-10
一张无形的网撒了下来
谁也料不到事态会如此严重
因为缺氧,鲜少露脸的乌龟和螃蟹
也匆匆忙忙爬上了岸
已经太迟了啊,
那充当预警小飞机的
红蜻蜓、黄蜻蜓,因为飞得太低
全被燕子们吞进了肚里
因为水流太急,牲畜都被冲进水里
浏阳河像行将溺死的孩子
呼救一树树垂柳,伸出胳膊,将它拉上岸来
我们这才意识到
事态比预料的更为严重:黑夜来临了,无边无际地,来临了
2019-7-10
拜托这一切都是为光明所赐
早晨的雨不只是
唤醒树木自律,回到原处
也使得早晨的鸟鸣
像闹铃按时醒转
轻微的,像跳上钢琴的键盘
粗犷一些的,像天边的雷声渐渐逼近
这日复一日的律令
不因为没有一只眼在看
没有一只耳朵在听而得到更改
而是早一分钟不可以,迟一分钟也不被原谅
拜托这一切都是为光明所赐
热爱且宽恕:早晨的人,只是一颗颗安眠药,睡得太沉
2019-7-10

主编 | 何学明
编辑 | 周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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