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抢农忙
“你这个挨千刀砍的，娃二发高烧了，你还不管！？”
“你这个屁婆娘，不看见老子去挑粪桶准备下地么？晚了挣不到工分饿死你！”
一大早，一阵闹嚷嚷的女人吵骂声和男人的怒吼声划破了乡村的寂静，把那些起早担水的，烧火煮饭的，准备锄头钹术下地的……全村人都闹火了。
“又是塆头那对冤家横婆娘在吵架了，走，去看看，好像又要打架了！”
“去看看，去看看，这家人经常吵架打架，黄三姐横得很，遇到个凶男人更凶，二人要把他们家的茅草房子打翻了！”
村子里的男人、女人、小孩纷纷往黄三姐家跑，刚跑到黄三姐家门口，只见黄三姐披头散发跑出来，拿着一把菜刀，冲到坝子边，一把砍烂了她男人的粪桶。
“来，你给老娘滚过来，不管娃二，老娘砍了你！”
她男人穿个破旧的衣服，满脸灰白，手上沾满粪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声不吭，不敢上前一步，敢情是被黄三姐的菜刀吓住了。
大家急忙上前一步，把黄三姐的菜刀夺了，又七劝八推把她劝进屋头，坐在她家的一根半边挨不到屁股的土板凳上。
一些村里的男人又劝着把黄三姐的男人拉去下地了，粪桶没有了，大家送了一个给他。
黄三姐在屋头坐了一会儿，又跺脚又抹泪地哭骂了一通，然后冲进里屋，把床上睡得沉沉的娃二，裹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抱起就跑。
“去大队找医生看一下，娃二都烧糊涂了。”
乡邻们都散去了，鸡飞蛋打的吵闹声消失了，男人女人们各组各的队一起去地里干活了。
今天割地里的谷子，干田地里，一群男人挥着亮镗镗的镰刀“唰唰唰”地割着金黄色的谷穗，，一边割一边吼着气力歌“哎哟哟，哎哟哟，哟嗬嗬”；一群女人接过男人们递到手里的一把把谷穗，把谷穗扎成一大捆一大捆；一些有气力的男人拿根钎担插进一大捆一大捆的谷穗里，担起就走，走起路来好像在田埂上飞。
一些勤快的小孩，担的担水桶，用水桶担了一桶井水，在井水里放了几粒糖精，拿了水瓢就往田里跑。
“大家喝水了，喝水了！”
口渴的男人女人纷纷挤到水桶边，拿个水瓢舀上一大瓢水，直往渴得冒烟的大嘴里瀼水。“咕咚咚”几下，两个水桶里的井水不一会儿全倒进男人女人的肚子里了。
“水没了，快去再挑两桶来！”
小孩子担起空荡荡的空水桶走了。
稻田里的谷穗快割完了，也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干田地来跑来几个小孩子，在地里拾谷穗。一粒粒金黄的谷穗好像金光闪闪的金子被小孩子们从田里拾起来，裝进了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笎篼里，小孩子们咧嘴笑呵呵地，提着半篼子拾来的谷穗跑到大人们前面去吃合作社的“大锅饭”去了。
今天吃饭在黄毛子家吃，全村人十几户人口，大人小孩几十个人全部挤到黄毛子屋外头，排起长队。
一大锅，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菜装在大缸箔里，放在黄毛子屋头的院坝上，菜里没有一点儿油荤，还有一大锅米汤青菜汤，外加一个大正子饭放在几个宽木凳子上。
“来来来，挨着来，一个挨一个来舀饭舀菜！”黄毛子右手抄一个大木饭瓢，左手拿一个大木圆瓢，站在正子和三缸菜前大声吆喝。
村里人一个挨一个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碗走上前去，舀了一碗饭菜，走到一边找个凳子，石头，一屁股坐上去，夹个长长的筷子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肚子吃得半饱不饱的村民，又开始去地里干活了，他们要尽快把村里所有地里的谷穗收割了，担回村里的院坝里，用斗笠搭斗把谷穗搭到斗里，清理干净杂草，然后把谷子放到干净的石坝子上晒干，晒干后，又一筐筐担到街上村公所交公粮，交了公粮才可以有粮票去粮站领米面回去，才有饭吃。
“辦包谷了，辦包谷了！”
顶着炎炎烈日，男人们穿个裤衩，亮个臂子，光着上身，背着背篓，往玉米地里赶。女人们穿着打了旧补丁“的确良”衣服，也背着背篓往玉米地里赶。
一篓篓金黄色的玉米棒子掺和着男人女人们的汗水味儿，被背到院坝上，倒进用竹席围成的一帏帏圆筐里，堆了一堆又一堆满满的金色的小山，好像埃及的金字塔。
待到傍晚天黑时，大家收工吃完晚饭，点上煤油灯，男人女人聚拢玉米筐旁，开始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一粒一粒拏到背篓里，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拉拉家常，待到大半夜，眼睛皮开始打架了——瞌睡虫来了，男人女人们抱着早已在脚边睡着的娃二，各回各的屋，睡在稻草被垫的床上，“呼呼呼”拉着风箱——打着呼噜，进入了梦乡。
到了秋收割麦谷季节，照常是大家忙忙火火一阵又一阵，终于把粮食都交给了国家，剩下一堆又一大堆的麦草码成一座又一座小山堆在公路边张家土墙房子的侧后方。这些小丘似的麦草堆成了张家的几个小娃二和村里的几个小娃二藏猫猫，捉迷藏的好去处。待到大家跑累了，就把麦草堆堆个草洞，躲在里面睡着了。大人们找到这些熟睡的小孩，也由娃二们去了，娃二们就美美地在自已堆的麦草洞里美美地做着好梦，好梦里有好多好多的肉肉；好多喷香的米饭；好多漂亮的房子，车子……
“车子来了，车子来了！”
一辆大卡车驶到了公路边，惊醒了张家娃二和村里其他娃二的好梦，大人们把还在揉眼睛的娃二赶出了温暖的麦草洞。
“走了，走了，各人回自家屋头睡去，造纸厂的车来拉麦草了……”
“哇，这下村里又有收入了，卖了麦草有肉肉吃了！”
小红咽了几口吞下肚里的口水，拉着春梅又蹦又跳。
(未完待续)
耕萌芽：原名潘亚琴，重庆作家诗者，著有多篇诗歌和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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