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店遐思(随笔)
文/侯长林
老家的书店也一样是社会流行的写照。
书架上大面积的各年级助学书应试书。学习就是做题,成绩好就是会做题。学习越来越远离其本义。比如说,语文原本应让学生多读优秀作品,熏陶培养文章鉴赏力。现在的阅读理解题越来越刁钻,出题人挖掘得深度都超过了原作者,以至出现了文章作者对自己的文章理解尚不及格的怪现象。应试的教育,急功近利,看似捷径,长远看却事倍功半得不偿失。看似笨的法子反倒是正道行得远。
再就是很多架的励志类成功学一类的书。大约是人人向往成功,所以成功学格外流行,就好像只要你买了这类书,一天改变一点点,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成功似的。年轻时读了《人性的弱点》很是喜欢,把他的大部头的成功之道都买了。后来碰到《把信带给加西亚》也曾很受感动。后来又见到有人把它引申为企业内老板与员工的关系,感觉整个地变味了,那简直是赤裸地兜售。现在,成功学一类的书,我基本上望见即躲,不拿正眼瞧——“成功”也不正眼瞧我。
国学近来很热,但似乎是虚热。《论语心得》是借论语说自话煮心灵鸡汤;《论语别裁》中论语像是话引子,以此开始海阔天空不着边际的别裁;《论语》今译今读类书也不少,应该从浩瀚的注本中辨别真义,不该是参考众多校注再加一点心得就又增一新本。《三字经》类童蒙之书,让学语幼童背背“狗不叫,鸡就叫”可以,说它是国学就把国学浅易化了。季羡林懂梵语的徒弟开讲《三字经》有点大材小用了,这种热应该留给追星族。
有些书节选本到处见,就是难见到全本。比如《诗经》,通共 305 首诗,你简直找不到够数的本子。有人会说,为孩子着想,选些简单的。诗里面字很多对于现在的大学生都是生字,何况幼童?难道只要篇数减少些,诗经就变得像“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样简单了?《闲情偶寄》可能太专太闲,删去一些,让人见不到全貌,算是有情可原。《古文观止》本来不很厚的书,也出节选本,是嫌古人眼光不行,佳文选得不精致使良莠混杂?
作家学者的随想类或译者的译后记之类书籍,是我的偏爱。喜欢译后记,是因为这是译者翻译实践的感叹,是经验之谈,让后来人少走弯路。随想类书不讲高深的理论,还有朋友交往的回忆,谎言少,较可信,有情趣而不干巴得像学术论文。碰到王元化的《思辨历程》,装帧得一眼就喜欢,翻开版权页,定价 42 元。我理解在物价普遍上涨的今天,书价到四五十元一册也稀松平常,但对像我这样的读者来说还是高了些,让我很想赞同“想看书的买不起书”的感叹。将来读书会不会成为富有者专有的权利——富者又常忙碌得没有闲暇读书。我想,可不可以一书出两版,一版为穷读书人,价格低廉,一版为富有者增值收藏,封面或装书的盒子可用纯金制作。
感谢网上那些可能有盗版嫌疑的各种电子书,同时,对纸版图书以及传统出版业的未来深表同情。

【作者简介】侯长林,原籍山东费县,执教于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工作之余潜心著译,已出版翻译随笔集《察微治细——理解与翻译》,散文集《微风轻飏》即将付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