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让“铁龙”穿过天山
——南疆铁路首期工程回顾
陶福星

处在祖国大西北的新疆,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交通闭塞,特别是一座长达1700多公里的天山山脉横亘在新疆中部,不仅阻碍着新疆南北交通,也影响着新疆经济发展和国防建设。为了改变新疆交通状况,促进新疆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于1973年作出决定:搞活天山,在新疆境内修建一条穿过天山的南疆铁路,要求首期工程吐库段(吐鲁番至库尔勒)于1974年动工,1979年年底铺轨通车到库尔勒。
南疆铁路首期工程吐库段,全长476.5公里。这段铁路沿线地形、地质、气候复杂,有漫流、泥石流、大断层,有沙漠、高山、峡谷、沼泽,有地表气温高达七十多度的戈壁滩、有零下三四十度的冰达坂,有常年刮着七八级大风的老风口。铁路穿越天山时,要36次跨沟展线,需架桥463座、凿隧29座、修涵渠渡槽688座、高挖深填土石方3495万立方米……工程任务十分艰巨。
为了早日修通南疆铁路吐库段,铁道兵党委根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部署和要求,派出五师、六师进疆担负南疆铁路吐库段施工任务,并抽调铁道兵四师19团、20团和铁道兵独立机械团、直属通信工程营进驻新疆配属五师、六师施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也抽调19500名筑路职工和民兵,配属铁道兵部队施工,总兵力达84000人。
经过筑路军民五年多的艰苦奋战,终于在1979年8月完成了南疆铁路吐库段主体工程施工任务,提前4个月将铁路铺轨通车到南疆重镇库尔勒。
四十多年过去了,作为当年参加南疆铁路吐库段建设者和宣传兵,每当想起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心情就激动不已。为了记住那段筑路的历史,怀念当年铁道兵生活,今天,再来扒一扒当年铁道兵筑建南疆铁路吐库段的故事。
勇闯“火海”抗击风沙
修建南疆铁路,首先要穿过一百多公里的戈壁滩。这段戈壁滩处在吐鲁番盆地中。由于吐鲁番盆地低于海拔水平面,加之有一座被称为火焰山的克孜尔塔格山横亘在这里,使得吐鲁番盆地炎热无比。被世人称为“火洲”的吐鲁番盆地,犹如一片“火海”,每到夏季,这里地表气温可高达七八十度,若把鸡蛋埋在沙堆里,不多会就可把鸡蛋烫熟。这里年降雨量仅有五毫米,而蒸发量却超过两千毫米。修建南疆铁路,要在吐鲁番盆地戈壁滩上铺设一段长达114公里的铁路,这对于担负这段铁路施工的铁道兵五师机械营官兵来说,可是一次严峻的考验。施工开始后,他们冒着高温,在强热的太阳光下施工,脸上、身上被晒脱了皮,脚上的胶鞋底被烤得变了形,炎热干燥的气候使得他们嘴唇干裂,鼻孔流血,“汗滴穿沙”。在“火海”戈壁滩上施工,一天要夺去官兵们多少心血和汗水,无法计量,只知道他们每天要喝十多公斤水,头一个月施工下来,战士们的体重普遍下降了五公斤多。
在“火海”戈壁滩上修铁路,要开挖一条长1000多米、深17米的拉沟。挖拉沟要实施爆破,需挖上直径为一米深达十几米的炮洞36个。一天中午突然扑来一股热浪,灌进炮洞,正在炮洞内施工的战士们,被烤得头昏眼花,连气都喘不过来。新战士尹福安,想坚持施工,镐头刚刚举起,还未落下去,人却昏了过去。这时,班长胡林德急忙去接替尹福安,结果没干多久,也昏倒在炮洞里。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连续下去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昏倒了。但是,每个战士心中都清楚,施工是不能停止的。胡林德刚刚清醒过来,又立即下到炮洞里去施工。被背到卫生所实施抢救的尹福安,经抢救清醒后,又回到工地继续参加施工。就这样,他们坚持施工,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深挖了36个炮洞,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吐鲁番盆地戈壁滩不仅是个“火海”,而且是个“风库”,一年四季七八级大风刮个不停。在风口,时常出现汽车被吹翻,人和骆驼被卷走。
当年,我参加师通讯报道培训班,去采访机械营在戈壁滩上修铁路的故事,机械营三连官兵告诉我们:他们连于1974年3月初,刚在戈壁滩上支起十二顶帐篷,还没等人住进去,就遭遇到一次十级以上的狂风袭击,结果十二顶帐篷布被刮得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帐篷铁架。为了避风,战士们只好用床板搭起棚子,临时住下。后来,为了抗风沙,战士们就在戈壁滩上挖出一排排“地窝子”,解决住处。
就这样,机械营的官兵们,用只争朝夕的精神,在戈壁滩上战“火海”,抗风沙,用不到一年的时间,筑起了长达114公里的戈壁铁路,实现了首战告捷。
鏖战天山 打通奎先
南疆铁路穿过“火海”戈壁滩,进入天山。这段山区铁路长达265公里,是南疆铁路最险峻,也是最难啃的一段铁路。南疆铁路要在天山深处迂回展线,36次跨越沟壑溪谷,要架起总延长为14.8公里的463座桥梁,修筑涵渠渡槽688座,要凿通总里长为41.2公里29座隧道,要深填高挖土石方3495万立方米,要翻越海拔3000多米的冰达坂,还有跨越从海拔800米攀升到海拔3000米,再降至1200米,形成22‰的大坡道,工程任务相当艰巨。
面对天山深处的复杂地形、地质和艰巨的施工任务,指战员们豪情满怀,斗志昂扬,他们立下豪言壮语:“宁吃千般苦,也要让‘铁龙’穿过天山。”
长达6152米长的天山奎先隧道是全线咽喉重点工程,隧道处在海拔3000多米高的天山奎先冰达坂上。这里群山环绕,高寒缺氧,植被稀少,四季飞雪,冬季漫长,最冷时可达零下30多度,年平均气温在摄氏零下3摄氏度,八级以上的大风一年要刮二百多天。
担负奎先隧道施工的铁道兵二十三团指战员,在天山奎先冰达坂扎下根后,没少吃苦。高寒缺氧,让70%的官兵头发脱落,指甲凹陷,手脚冻烂,耳朵冻肿淌黄脓。由于气压低,饭菜煮不熟,水烧到七十度就开锅,常年吃着半生不熟的饭菜。初上冰达坂时,山上没有水源,战士们靠化冰融雪,解决生活用水,没有柴取暖,就漫山遍野捡牛粪、马粪当柴烧。
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生活中的磨难,没有吓倒他们,他们豪情壮志,在营房周围竖起“革命战士志气大,奎先达坂把根扎。高寒缺氧无所惧,再苦再难咱不怕。只要修通南疆线,天大困难踩脚下”标语牌。一营指战员为了鼓舞士气,精心施工,他们用白石灰抹在斗大的石块上,在施工的山坡上垒成方圆有近百平方米的十二个大字“搞活天山、精心设计、精心施工”。
生活上的困难,能克服则克服,不能克服的就忍着。可施工中遇到的难题,就必须一个个来解决。
隧道刚一开凿,就遇到冰夹沙石的永冻层。钻头打进冰沙石里,摩擦起热很快把冰融化,流出来的石粉浆,还未等钻杆拔出来,又因奇寒的气温而结成冰疙瘩,将钻杆卡死。据当时施工快报反映,开工的第一天,就有几十根钻杆被卡死、卡断。后来战士们只好边打眼,边往钻孔里加热水,才解决永冰层的开挖问题。
奇寒的气候给施工设置的障碍何止冰夹沙石的永冻层。随着道坑日益掘进,洞内出现的“水晶宫”“水帘洞”、断层、瓦斯、毒烟、流沙、塌方又一个接着一个向指战员袭来。
洞外的寒流随风吹进洞内,使得本来就阴森酷寒的道坑更加寒冷,道坑的石壁间渗出来的水在寒气中立刻结成了千姿百态的冰溜溜,使整个道坑变成了一个“水晶宫”。战士们在“水晶宫”里施工,身上穿的工作棉衣被水浸湿后,顷刻间就冰成了冰铠银甲,一个人发三件工作棉衣还替换不过来,这件还没烤干,那件又结上了厚厚的冰。战士们就是这样,每年要穿七到八个月的冰衣冰裤在坚持施工,去创造一个又一个好成绩。
随着导坑的延伸和季节的变化,每到夏季,“水晶宫”又变成了“水帘洞”。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和冰水沿着石缝和断层不断向道坑内流进,有时会水流如注,泥沙奔泻,把狭窄的道坑变成了“水帘洞”。日夜奔腾不息的漏水、流水给施工带来意想不到的困难。刚打好的炮眼,个个向外喷水,防潮的炸药雷管刚刚塞进炮眼,又被喷射出来的水挤出来。炮眼喷水,装药困难,战士们就采取先在水小的炮眼里装药放炮,炸开一层岩石后,裂缝增多,减少其他炮眼的水压力,然后再放第二排、第三排炮,最终战胜了“水帘洞”。
道坑的延伸,放炮量的增大,给排烟带来了困难。本来就缺氧的高山,再加上毒烟的熏闷,使在道坑里施工的战士常常发生晕倒的现象。一次,担任奎先隧道出口平导开挖的三营十一连,在深达2800多米的掌子面施工时,26名施工人员竟然一下昏倒21名同志,剩下的5名战士将昏倒的战友一一送到洞外,昏倒的战士清醒后,又立即返回工作面继续坚持战斗,直到完成当班任务。
塌方是隧道施工的最大威胁。二十三团在长达六千多米的高寒隧道中施工,遭遇大大小小塌方200多次。一次,担任奎先隧道出口下导坑开挖的一营一连,竟有11名战士被堵在长达20多米塌方段内侧的导坑里。后经指战员们一天一夜的紧急抢救,才战胜塌方,救出被堵在导坑内的战友。还有一次,三营九连在开挖隧道边墙马口时,竟有6名战士被突如其来的大塌方埋在乱石堆里,当场壮烈牺牲。面对一次次的塌方,战士们却豪迈地说:“你塌我顶,你再塌,我再顶。”就这样,战士们以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了一次又一次塌方,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经过41个月日日夜夜地拼搏,二十三团指战员终于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攻破了一道又一道难关,提前6个月打通了南疆线的咽喉奎先隧道,为全线铺轨通车争取了时间。
削山取土 筑路向前
南疆铁路穿过天山奎先达坂,进入乌拉斯台地段。在乌拉斯台境内,要修一段长800多米,高20多米的路基,填方量达23万立方米。在这群峰对峙,桥隧相望,河涧穿流的深沟峡谷中,到哪里去取这么多土呢?按照原工程设计,是用汽车到其他地方运土填方。后经粗略计算,那样做,需要一个汽车连加配五台铲土机,干上三年才能完工。可铺轨的列车,已隔着冰达坂在吼叫,如在这里磨蹭三年,岂不是要当拦路虎?为这事,南疆铁路指挥部的首长,可没少动脑筋,他们多次到实地勘察,踏遍每个山头,最后决定在一座土层较厚,能满足填方需要,山头高500米,坡度较缓的山梁上取土,并将削山取土的任务交给战斗力最强的铁道兵独立机械团六连去完成。
削山取土的战斗打响后,机械六连连长蒋忠良首先带上两名技术过硬的推土机司机,上山开道,推出一条盘山路。在开辟爬山道的战斗中,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克服道道难关,经过数次冲锋,终于在一周时间内,征服了高达500米,坡度近40度的山峰,让全连的推土机、铲土机都爬上了山顶。紧接着,一场钢人铁马的削山取土战斗进入了高潮。
天山的早春时节,山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六连指战员就驾驶着冬修后的机械,沿着新开辟的坡道,上山展开了削山取土的战斗。为了早日完成上级交给的施工任务,指战员们争分夺秒,忘我劳动。战士祁金波、赵国强等多名推土机司机,一连数天不肯下山回营房吃饭。连里领导发现后,问他们为什么不下山回连队吃饭。他们说:“下山吃一顿饭,来回要用一个多小时,把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掉,我们宁愿少吃一顿饭,多吃一点苦,也要抢时间为削山筑路多作贡献。”战士们的话让连干部很受感动。他们觉得,战士们劳动热情越高,越要关心他们的生活。开始打算把饭菜送上山,可由于山势太陡,根本无法把饭菜送上去,于是便决定让他们每天上工前将下顿饭菜带上山,在山上野炊,这样就赢得大量的施工时间。
为了多争取削山取土的时间,战士们在工地上你追我赶,抢时间。机械修理工为了避免机械出故障,回连队修理耽误时间,就把修理工具带到施工现场,机械随坏随修,保证了削山取土正常进行。
在削山取土战斗中,珍惜时间,忘我劳动,自找苦吃的动人事迹一桩又一桩。铲土机司机冉福有,一次在施工中机械出了故障,机械修理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施工时间。铲土机修好后,他一口气铲装了8车土才下班。推土机司机王喜进,在老兵退伍,连里缺少推土机司机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坚持上两个工班,7天完成了13天施工任务。后来,他的肠胃炎复发,疼痛难忍,连里领导让他到医院住院治疗,他坚决拒绝,每天带上几片药到工地,坚持在工地上大干。
就这样,削山取土的战斗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山头在变矮,路基在升高。经过五个月的苦战,他们终于将800多米长,20多米高的路基建成,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架桥筑路 彩虹飞天
在南疆铁路桥梁施工的工地上,也是一派热气腾腾、大干快上的景象。
由于南疆线地形、地貌复杂,沟多涧深,需要修筑大大小小的桥梁460多座。这些桥梁,有的盘旋在深谷山沟间,有的飞跨在雪山峰顶上,有的跨越在急流翻滚的河面上。为了早日修通南疆线,架桥的指战员要夏战酷暑,冬战严寒,一年四季顶风沙。由于许多桥梁施工点不靠公路,汽车无法将筑桥的用料送到工作面,战士们只好肩扛背驮,将一担担黄沙、一包包水泥、一根根钢筋运到工地。有时预制钢筋混凝土大梁供应不足,他们就因陋就简,科学施工,在山坡上,在沟河边,自己动手生产合格的预制钢筋混凝土大梁。夏天,在骄阳似火的太阳光下施工,脸被晒脱了皮,汗透了衣,热昏了头,也没有人喊苦叫累;冬天,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下,手脚冻烂,耳朵冻肿,也要坚持干下去;七、八级大风,刮得脸上、耳朵里、鼻孔里都是泥沙,全然不顾,仍然顶风冒险去施工。在工地上,渴了喝口凉水或吞把雪,饿了啃口冷馒头,有时饭菜被大风吹进泥沙,也照样吃下去。就这样,架桥的指战员们在艰苦施工条件下,以“今日吞雪喝风饮黄沙,明天彩虹高飞天山挂”的豪情壮志,忘我劳动,架起了座座桥梁。
号称“巧夺天工,架桥先锋”的铁道兵五师二十一团,在南疆线上担负多座桥梁施工。其中,有一座建在天山两峰间的哈尔戈哈大桥,是全线最高最长的桥梁,也是南疆线上的重点工程。
哈尔戈哈大桥处在天山奎先达坂上,海拔高近3000米,桥长585米,桥墩22座,桥墩均高26米,最高桥墩34米,战士们称它为“天桥”。
哈尔戈哈大桥于1976年3月动工。施工初期,正值冰雪覆盖期,土是冻的,水是冰的,冰加沙、石冻成一坨,像块大钢板,钢钎凿不进,铁镐刨不动。战士们只好采取围火墙、搭顶棚、点火堆、浇热水的办法,一点一点掘土破石挖桥墩基坑。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才将22座桥墩基坑完成。
到了五月间,由于季节变化,天气变暖,冰雪融化,土质变软,原来挖好的基坑不是出现下陷,就是基坑周围的泥沙向基坑内塌落。问题出现后,战士们和工程技术人员一道观察、分析,采取急救措施,最后深挖基坑到岩石层,在挖好的基坑周围打上水泥桩或木桩,控制基坑周围泥沙向基坑内塌落。
基坑隐患处理好后,大家又忙于扎钢筋,拌混凝土,立模型板,进行桥墩灌注,白天黑夜忙个不停。为了保证桥墩的工程质量,工程技术人员天天盯在工地上,从使用水泥的标号、混凝土的拌合、钢筋的捆扎、模型板安装……样样把关,始终把“百年大计,质量第一”放在心上。经过近一年时间的拼搏,一座长达585米的彩虹“天桥”,终于飞架在奎先达坂山上。
南疆铁路穿过巍峨险峻的天山,进入了旷野天低的焉耆盆地。焉耆盆地是一块盐碱沼泽湿地,有一条开都河通过这里。开都河古称“流沙河”,相传当年唐僧到西天取经路经此地时,遇到了“流沙河”阻拦,是神龙变成白马,才将他驮过河。如今,修建南疆铁路要跨过“流沙河”,而“流沙河”水流汹涌、流沙翻卷,深达几十米不见岩层和硬土,要在这条河面上架起一座长438米、高26米的铁路大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按照工程设计,要在“流沙河”上矗立起12座巍峨的桥墩,每座桥墩底部需要打上6根直径1.1米、深达38米的桩孔,然后灌注钢筋混凝土,靠桩体和河床的摩擦力来支撑桥墩。这样的工程,对筑桥的官兵又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建桥的方案定下后,筑桥的任务落在了铁道兵六师二十七团一营指战员身上。
筑桥的战斗一打响,困难就一连串地摆在官兵们的面前。初始,钻孔打桩使用的是“一”字形钻头钻孔,可由于“流河沙”地质复杂,细沙、砾石、胶泥、一层又一层,特别是那粘土层和可塑性钙质胶合物,很难对付,稍不留意,钻头就走形,还常常把钻头“咬”住,钻又钻不进,拔又拔不出,且钻头被可塑性钙质胶合物中的砾石打得残缺不齐。没有办法,只好将“一”形钻头改成三叶合金钢钻头,进行施工。
正当战士们甩开膀子大干时,问题又出现了。一天下午,五连一排战士正在钻4号墩5号钻孔时,突然钻头脱落。为了将脱落的钻头从水流急湍、泥沙翻卷的河水中打捞上来,二班长陈金波冒着生命危险,前后五次潜入急流泥沙中,才将钻头打捞上来。
钻头打捞上来了,可要把钻头套在深达数米的钻杆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快速将钻头套在深水泥浆中的钻杆上,一班长黄胜祖自告奋勇,跳进“流沙河”,但由于水流湍急,再加上泥浆的浮力,他奋战了20多分钟,不仅没有将钻头套在钻杆上,而且人也被憋昏了过去,被送到营部卫生所急救。接着又有几名战士连续下潜到深水中,去将钻头套在钻杆上,都以失败告终。在困难时刻,二班长陈金波再次请缨深入泥浆中,用智慧和毅力,终于将脱落的钻头套在钻杆上。当陈金波浮出水面时,他的鼻孔里、耳朵里全灌满了泥沙,可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经过8个月的奋战,一座长达438米的彩虹大桥,飞架在“流沙河”水面上,再次奏响了铁道兵指战员征服大自然的赞歌。
血洒南疆 忠魂永驻
南疆铁路吐库段已通车四十多年了,当年铁道兵指战员征服大自然,闯“火海”抗风沙、穿天山战奎先、削高山筑路基、架“天桥”过沙河的英勇壮举,可能早已被遗忘,可对当年洒热血铸忠魂的英烈们不能忘记,我们应该永远缅怀他们,记住他们。
翻开当年英烈谱,在修建南疆铁路施工中,有268名铁道兵官兵牺牲在南疆线上,有许多英烈的先进事迹有迹可查。
当年担任修建南疆线戈壁滩铁路的铁道兵五师机械营营长陈国伍,为了南疆铁路建设呕心沥血,最后连病带累,倒在戈壁滩筑路工地上。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给部队党委留下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在信中,他写道:“我不幸病了,病魔可能要夺取我的生命。此刻,我没有别的牵挂,只是为离开并肩战斗的战友,离开日夜战斗的工地,离开火热的生活,而感到痛苦难过,有时竟为自己没有把党交给的工作做好而伤心流泪……我的病是致命的心肌梗死,但我知道,生命诚可贵,使命价更高,顽强战病魔,斗志不动摇。只要我的心脏还跳动一分钟,就要为人民战斗六十秒,我多么希望,能早日回到施工第一线……”。最后,这位让人敬佩的营长长眠在南疆线上。
在铁道兵二十三团简史上,有这么一段记载:“二十三团在攻克6152米的奎先隧道中,有47名官兵和3名配属施工的民兵献出了宝贵生命。”50个人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那就是每打通120米长的隧道,就要牺牲1名战友,而牺牲的战友,他们正当青春年华,最大的只有36岁,最小的还不满18岁。
在烈士名录中,记载着四营十八连一名不满18岁的小战士黄成印,在一次塌方事故中,被深埋在乱石堆里,当战友们把他从塌方的落石中救出来的时候,他用微弱的声音对营救他的战友说:“不要管我,快去救其他同志……”话没说完,就停止了呼吸。当时,在四营蹲点的铁道兵第二指挥部副司令员顾秀,扶着黄成印的遗体,泪花打转,深情地说:“多好的小同志啊,要给他追功授奖!”
开路先锋三营十一连担任奎先隧道出口平导开挖任务,当平导开挖到3100米时,突遇哑炮,当场将正在施工的三排排长李林强、九班战士王昭全,炸得粉身碎骨,连个整尸都凑不全。事故发生后,战友们含着眼泪将他们掩埋好后,又继续战斗。
二营六连硬骨头战士张进贵,在一次塌方中,被落下的巨石击中,经过抢救,生命保住了,可腰椎骨、髌骨严重骨折,肺部和颅脑也受了重伤。经过三个月住院治疗,刚能伸直腰走路,就软缠硬磨要求出院回连队。医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在出院证明书上写下“失去劳动能力,长期全休”,让他穿着围腰的钢背心出院了。张进贵回到连队,没待上两天,就待不住了,去了工地。在工地上,他看到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便投入战斗。战友们扒碴,他跟着扒碴;战友们装车,他跟着装车;战友们推车,他跟着推车,就这样,他穿着钢背心,忍着伤痛,参加施工,天天如此。谁知,1976年10月22日,一次灾难又落在他的身上。这天,他正在装车,突然道坑顶部一块巨石落下,正中砸在他的头上,当场壮烈牺牲,牺牲时才刚满18岁。
更让人难忘的是,1976年12月23日那一天,三营九连徐祥华、梁锦剑、闫国光、张仁强、万宗春、邹维根六名战士,同时牺牲在一次大塌方中。其中徐祥华是刚刚被宣布退伍的老兵。徐祥华被宣布退伍后,本该休息几天,等待返乡,可这位老班长,为了给南疆铁路建设尽上最后几把力,仍然天天去工地施工,谁知,在返乡的头一天,却牺牲在南疆线上。这位1970年1月入伍的云南宣威籍彝族战士,当了六年兵才获得一次回乡探亲的机会,1975年8月,他回乡探亲,经亲戚介绍与同族姑娘阿霞结了婚,不久阿霞怀有身孕。徐祥华牺牲后,部队给阿霞发去一封电报,让她和家人一道到部队处理徐祥华后事,阿霞回电说:“因身怀有孕,行动不便,父母年迈,语言不通,去不成部队,敬请部队首长妥办祥华后事。”后来,听徐祥华同乡战友说,阿霞生了个男孩,已改嫁与徐祥华的弟弟结婚了。
在浩大的南疆铁路建设工地上,像陈国伍、黄成印、李林强、张进贵、徐祥华这样赤胆忠心,一心为南疆铁路建设,而英勇献身的官兵,说不尽,道不完,他们的英勇事迹值得颂扬,他们是社会主义建设中最可敬、最可爱的人。
2025年12月写于安徽宿州

作者陶福星,安徽省宿州灵璧人,1968年3月入伍,曾在铁道兵五师二十三团任职过宣传干事、宣传股股长、团政治处副主任,参加过成昆铁路、渡口支线铁路、襄渝铁路、南疆铁路建设。1983年转业,先后任宿州市财政局人秘科科长、市财政局局长助理、宿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局局长,2007年退休。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过文集《铁色军营》《西欧之行纪实》《新疆行》《天山情》和纪念画册《铁兵军魂》。
责编:槛外人 2025-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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