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佑先生之山水,承宋元丘壑之骨,融今时笔墨之韵,展卷间烟岚浮动,心魂俱往,诚可谓 “咫尺千里,墨痕见性”。

此帧构境如辋川别业,左山右水,中藏飞瀑流泉,一桥连烟火人家。皴擦间石骨棱棱,复以花青染岫,若《林泉高致》所云 “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瀑落烟生处,树老枝疏,恰应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之趣。
其法兼披麻、斧劈,刚柔相济;墨色浓淡相破,云气以留白出之,恍见米氏云山之逸。园居隐于岩畔,非避世也,实 “心远地自偏” 之谓 —— 人生如行舟,偶泊澄潭,观岫云舒卷,方知尘劳之外,自有丘园可栖。

此图取高远之势,危崖壁立,瀑如白练崩雷,衬以丹林似火,恰是 “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 之雄。笔墨以焦墨勾石,赭石烘霞,云气漫掩山腰,显 “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 之理。
雁阵掠云而去,若鹏举九天,暗合 “丈夫志四海” 之慨。观此画如临剑阁,瀑声振耳,忽觉人生低谷如瀑落深潭,虽暂坠而终奔江海 —— 壮怀不歇,低谷亦是青云之阶。

是帧写冬山,以留白为雪,青蓝染岩,松枝带玉,屋舍隐于雾淞间,宛然《江雪》“孤舟蓑笠翁” 之境,却无其寒寂,反有 “红炉煮酒,围炉谈道” 之暖。皴法减笔,墨色清润,雪光映日,暗显 “天地一笼统,山藏玉色中” 之净。
雪者,素也,洁也。人生经霜,若山覆晴雪,洗尽尘垢,方见本真 —— 心若向暖,寒冬亦有春温,素心不染,尘境即是仙乡。

此图拟赤壁形胜,断岸千尺,江涛卷雪,舟行浪尖,恰合 “大江东去,浪淘尽” 之慨。笔墨以泼墨写涛,蓝黑染崖,赭黄点阁,笔力如铁画银钩,显 “屋漏痕”“锥画沙” 之劲。
江声拍岸,恍闻周郎鼓角,然画中舟子晏然,知 “是非成败转头空”—— 千载英雄,皆入江浪,人生功业,不必执于一时,心藏浩气,江海即是胸襟。

是作纯以水墨写就,危峰突兀,如剑插云,屋舍藏于岩麓,树老藤枯,有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之寂。皴法以解索写石,焦墨点苔,云气以淡墨烘染,得倪瓒 “逸笔草草,不求形似” 之趣。
幽居非逃世,实 “心无挂碍” 之谓。观此山骨嶙峋,如人生棱角,墨色简淡,如心境清明 —— 少一分纷华,多一分本真,幽居不在山水,在寸心之远。

此帧取平远之景,江波如镜,丹枫绕舍,舟横野渡,恰是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之媚。设色以赭石、朱砂破墨,屋舍明丽,云气轻笼,显 “秋光先到野人家” 之闲。
秋者,成也,敛也。丹林虽艳,终归根蒂,恰如人生壮年,绚烂之后当知收敛 —— 收锋芒,敛躁心,如秋林载果,华而有实,方是真境。
杨天佑六幅山水,或幽或壮,或素或华,皆以丘壑为纸,写人生百况。古云 “山水即人”,观其画,见瀑而知奋进,见雪而知守素,见秋而知敛藏 —— 所谓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先生之笔,非绘山水,实绘心也。人生如行山阴道上,观此画,方知山水不远,心之所向,即丘壑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