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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二三事
陈玉珍
唯有那冒着热气的包子、香甜的的爆米花能认出我
唯有彩泥塑就的玩伴,能视我为蹦跳的孩童
阳光拨动树叶,要与我说说童年的故事。
——题记
赶集是小时候就顶顶喜欢的事情。
我们庄大不小,在周围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物资集散地。农历每逢三、五、七的日子,必有大集。三五成群的乡民们挎着篮子,推着小车,携儿带女的,赶来了。村南的公路被小山似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的。有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地瓜、雪里蕻,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栗子、山楂,个个穿红戴绿的,上面还站着白露。最可喜的是那些白萝卜,白净的身子沾着几块潮乎乎的泥团,看上去像个贪玩的孩子——我们那盛产一种泥陶,隔不远便是一个小作坊。小到花盆,器皿,大到盛放粮食的瓮和酒缸,应有尽有。小孩子们从小玩泥巴、做泥陶,在泥堆里长大,和泥土是天然的近亲。
每到赶集的当口,母亲便会站在大门口,冲着风口喊:“赶集喽——”
我和妹妹便会嗖得一下从地下室钻出来——我们家原是个二层小楼,楼下便是个小作坊。我和妹妹是那的常客。每次钻出来都是满手的泥。这次,也不例外。
“还不去洗洗——”母亲嗔怪道。
我和妹妹便“哎”一声,跑回院子里,就着盆子里的水胡乱抹几下,再一溜烟地钻出来。一颗小心脏,砰砰跳着,早就飞到那热闹的集市上去了。
大人们赶集,要买一家人的吃喝用度,米呀,面呀,自是不必说。但凡庄户人家地里能长出来的东西,大多自产自销。留出一家人的嚼用,余下的便拿到集上去,换个小钱,给孩子们买衣裳。我和妹妹不图这些,每次去,必然要去王胡子家的包子铺上走一遭——那香喷喷的小蒸包,早在三里地之外就把肚子里的馋虫勾了个底朝天。捏一个吃到嘴里,满嘴流油,再用小脏手一抹,可不就成了个大花脸,活脱脱一个沾泥的白萝卜——这时候,母亲就看着我俩乐,我和妹妹不管这些,又跑到隔壁王麻子的油条铺凑热闹去了。好像一张嘴,永远不够用似的。童年似乎是个无底洞,装得下整个世界的香甜。
生活的循环像是一个圆,转着转着,人便长大了。集市却渐渐隐退。赶集就成了一件顶顶奢侈的事。一碗绿油油的乡愁,在心里晃荡,一不小心,便泼得满身都是。
恰巧,这个周末,相熟的几个文友约着去赶集。又想起小时候赶集的那些事,不由得兴致高涨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去了。顺着经十路一路往东,到大辛庄。市集便到了。老远就听到嘈杂的人声,伴着汽车鸣笛声、小贩的吆喝声,汇成一条多变的声线,直达耳底。
好不容易放下车。一行人像鱼一样游进大海。但很快就被潮汐般的人潮挤散了——一抬头,几个文友早不见了踪影。
我和相熟的一位老大哥站在路口,茫然四顾——四周都是人声,到处都是人影。前面的刚停住脚,后面一片胸膛就热乎乎地贴了上来——却谁都不在意,回头相视一笑,继续各赶各的路。我们也只好顺着人流往前走。
马路两侧,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空隙。叫卖声、喇叭声、讨价还价声,熟悉的“桥段”一声接一声闯进耳膜——你听,那是卖茶叶蛋的老大爷,扯着嗓子在喊,“茶叶蛋,好吃的茶叶蛋——”;旁边卖肉的男人把手里的菜刀磨得锃光瓦亮,刷刷几下割下一块肉排,在菜板上剁得“哐哐”直响。卖针头线脑的大姐,顾不上这些,忙着给顾客递各种小物件,家里常用的顶针、线头、穿针走线用的小零件,还有一些我说不出名字来的小物件,在这里都找到了各自的寄身之所。
我们一路走一路看。很快,便被卖竹制品的小摊吸引住了-——货主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妇女,淳朴的脸庞像极了邻居家的大娘。我忍不住蹲下来,拿起她面前的小竹篮细细观赏——浅浅的,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劳作者手部的余温。一看就是纯手工做的。材料是小时候熟悉的秫秸——高梁穗下边那一小节硬杆儿,母亲常用它来编盖垫儿。有方,有圆,到现在我家厨房里还挂着几个。都是母亲的手笔。比超市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制品不知要好用多少倍。
“这个多钱?”我翻来覆去地看着,接口处传来的粗粒感,又让我想起了母亲——母亲不会写字,但手上的功夫,在十里八乡却是出了名的好。
“大的十五,小的十块。”摊主爽快地说道,“随便挑。”
我摸摸这个,觉得好,摸摸那个,也觉得好。一时分不出个好坏来。
“挑花眼了——”旁边的人笑道,“我要一个!”
“我也要......”一时之间,买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地上摆着的七八个小竹篮,眨眼间便被抢购一空。我们只好悻悻然起身往前走。
拐过一个小路口,卖衣服鞋帽的多了起来。周围挤满了人。几处卖花的小摊夹杂其中。这个季节,摆的最多的便是菊花。黄的紫的,花色各异,形状也大不同。有的蜷曲着,团成一个小球;也有垂着细长的发丝,摇摇欲坠的。看上去比公园里的还要好看。浓郁的花香透过熙攘的人群,在集市上空泼洒。走过的人,都变得香香的了。两个拎着网兜的中年男人,迎头而遇。其中一个笑道,“老三,瞧你这满身的香水味,小心回家没法跟弟妹交代——”,另一个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回应道,“早就买好一盆啦——回家就摆上。倒是你,怕是要回去跪搓板喽......”说罢,两人大笑着走开了。
我们也跟着笑。一不小心,却被拐角处卖爆米花的勾住了脚步——还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用的家伙什却早已“鸟枪换炮”,黑乎乎的大铁炉被电动机器取而代之。男人在这边拨弄几下,焦黄的米花便从另一头的口袋里蜂拥而出,像一道小小的瀑布。女人用袋子一个个装好,码在靠前的长条桌上。捏一个放进嘴里,酥脆酥脆的。旁边还有几袋小颗粒状的,吃上去有些微的涩感——竟然是不太常见的薏米花。
我赶紧提了一袋,边走边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集市上胡吃海喝的情景。没有人在意你的满嘴油光,母亲还在身旁,怜爱的目光湿漉漉地滴在手上。我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想像只麻雀一样跳起来——双脚却被某种力量牢牢吸附在地。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但回忆却可以帮我们卸掉一身的铠甲,瞬间飞回那久远而又熟悉的村庄——时间在那里,安了暂停键,只要我们的手指轻轻一摁,咔嚓一声,就会重新启动。
写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了一首诗里的句子:我只是爱你,怎么就和整个世界拥抱在了一起。也许,这就是一些旧物的魅力,也包括赶集。
悠长的集市仿佛没有尽头,日头却已近中午。我们恋恋不舍地穿过一道拱门,从小区穿越回集合点。文友们陆续赶回来,手里全都大兜小兜的。油条、馓子、菠萝蜜......我们各自交换着买到的吃食,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肚子里像开了个杂货铺,早把中午聚餐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或许,这就是赶集的魅力。记忆如一颗菠萝蜜,生活则是那层厚厚的壳——时间把我们隔绝在外,但脚底的沙砾、手中的竹篮、舌尖的爆米花,却一次次将土地、过往与当下的我们温柔相连,与童年、故乡和最初的自己,相拥在一起。
简介:陈玉珍,笔名蓝茵,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协会会员。诗文发表于《时代文学》《诗刊》《海燕》《唐山文学》《人生与伴侣》《山东文学》等杂志,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每日精选栏目,中国诗歌网大擂台十佳诗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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