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英雄钱壮飞的传奇人生

       （1895.9.25——1935.4.？）

                     邹生宁

力挽狂澜

1931年3月，顾顺章奉命护送张国焘和陈昌浩前往鄂豫皖苏区。

完成任务到达武汉后，原本护送完成后应该马上返回上海，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情人，便公然住在了汉口离大智门车站不远的明德饭店留下鬼混不走了，很快手里的钱花完。

4月24日，顾顺章违反组织纪律到湖北汉口新市场游乐场登台表演魔术赚钱，被一名曾经的叛徒（认出顾顺章的人名叫王竹樵，原来是武汉纱厂的一名工人，早年参加过工人武装纠察队，和顾顺章原本就相识）发现举报。

被国民党武汉绥靖公署侦缉处处长蔡孟坚将其当场抓捕，押解到国民党武汉绥靖公署行营。

顾顺章被捕后，尚未受刑就自首叛变。

但为了提高自身的筹码他提出：把他送到南京面见蒋介石，才肯把上海中共的机密全数供出，保证三天内将上海共产党的中央领导机关和中央领导人一网打尽。

4月25日晚，顾顺章被秘密送上一艘货轮，连夜押送南京。与此同时，蔡孟坚为了表功，连续向在南京的上司徐恩曾连发了6封标注“特急绝密亲译”字样的电报。

几小时后，南京中山东路305号，一个机要员把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卷宗，送到正在值班的机要秘书钱壮飞手中。

钱壮飞翻开卷宗，里面是一封注明“特急绝密”电报，发电地址是武汉行营，并标明“徐恩曾亲译”。此刻，徐恩曾正按照惯例在上海的歌舞厅“鬼混”。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机要员先后送来六份绝密电报，全部来自武汉，全都标明“徐恩曾亲译”。

钱壮飞感觉情况异常，立即谨慎的拆开电报进行译电，当看到：“黎明（黎明即顾顺章）已归顺中央，说有上海中共中央的重大计划，欲赴宁面呈蒋介石。”……“如能迅速解至南京，三天之内可将共匪中央机关全部肃清。”

……钱壮飞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上海的中共中央危在旦夕！！

顾顺章何许人也？早年留学德国，1924年回国后，在刘华介绍下，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即开始参与领导工人运动，五卅运动后调入上海市总工会，并于1925年8月任中共上海区委执行委员会委员，负责区委组织部工作。

1926年又与陈赓一起留学苏联，学习苏联的政治保卫工作和武装暴动的经验。1927年回国后，参与周恩来领导的上海市工人武装起义，并当选为工人纠察队总指挥。

大革命失败后，党中央在上海成立了中央特科，由周恩来负责指挥，由于周恩来实际上负责党中央许多具体工作，因此顾顺章作为特科负责人，协助周恩来负责特科工作，并兼任三科科长。

当时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机关就有50多个，中央领导人有周恩来、向忠发、瞿秋白、王明、博古、邓颖超、聂荣臻、邓d小平、陈云、陈赓……等。

中共中央在上海有两个机关和顾顺章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在他和前妻张杏华家里，还有一个在他的哥嫂家里。而且几乎所有的上海党中央与苏区之间的秘密联系通道，也是由他一手建立并掌握的。

钱壮飞深知，顾顺章在我党身居高位，知道党的核心机密太多了，对当时在上海的中共中央秘密机构和领导人的公开身份、住址、活动内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叛变会给上海我党机关和领导人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千钧一发之际，他打破常规没按规定的情报传递渠道办事，紧急找到女婿刘杞夫，吩咐他乘最后一班火车连夜赶往上海，找到“舅舅”（李克农），就说“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转院”。（“天亮”即黎明，指顾顺章，“已走”隐喻他已叛变，“病危”“速转院”指有重大危险，要中央立刻转移）。

安排好去上海通报情况的人之后，钱壮飞沉着部署隐蔽战线的战友撤离。他立即到附近中央饭店四楼“长江通讯社”，通知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迅速转移。

正值深夜，同志们还没有来上班，他用约定好的暗号，通知自己的同志赶快撤离。随后，他来到通讯社的发报室，让报务员给在天津“长城通讯社”的胡底发了一封明码电报：“潮病重速返”。（“潮”即钱潮，是钱壮飞曾经用过的名字）胡底接电后迅速撤离天津。

钱壮飞知道已身陷危险之中，但他临危不乱格外镇定，他选择了让人毫无察觉的方式——从容离去。

周一早上，钱壮飞亲自驾车前往下关站，接自上海到南京的徐恩曾，然后送他到“正元实业社”上班。

到办公室后，钱壮飞不露声色地告诉徐恩曾武汉有急电，若无其事地把复原的6封密电交给徐恩曾，然后像平时正常下班那样悄然而去。

别人以为钱壮飞下班回家休息了，殊不知他迅速乘上午10点的火车撤离奔赴上海。钱壮飞出色的特工生涯的精彩之处，更在于他危难中的全身而退。

离开南京时，出于对家人的关爱，他给徐恩曾留了一封信。说明二人政见不同，不要殃及儿女，否则便要将掌握的徐恩曾贪污受贿、暗算同僚和生活隐私都公诸报端。

这场无声的心理智斗，让心虚的徐恩曾最终没对钱壮飞的子女下手。但从此一别竟是永诀，钱壮飞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儿女。

在上海收到告急口信的李克农，即刻通知了上海领导人周恩来。

周恩来在陈云、聂荣臻、陈赓、李克农、李强等协助下，指挥中央特科人员全体迅速出动，抢在国民党反动派行动之前，采取了三项紧急应变措施：一、迅速转移中央主要负责人的住址，并将顾顺章所熟悉或能侦察出的中央领导人的秘书全部调换；二、将所有原在上海可能会被顾顺章出卖、追捕的干部，尽快调离上海（李强即被派去苏联）；三、立即废止和改变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和联络暗号。

上海的中共中央领导人，中共江苏省委以及共产国际远东局，和在沪中央几十个秘密机关和几百名工作人员经过两天两夜紧急搬迁，全部安全转移，一场毁灭上海党组织的灾难得以幸免！

4月28日清晨，一场大搜捕开始了，大批国民党军警和特务冲进了上海中共几十处秘密机关，但结果却大失所望，所有秘密机关已经人去楼空——这个惊险瞬间最终成为历史。

幸免于难的中共中央领导人有：周恩来、瞿秋白、王明、博古、邓颖超、邓d小平、陈云、陈赓、聂荣臻……。

即便如此，顾顺章的叛变依旧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损失，首先就是本来被捕的一部分人，如恽代英在南京监狱化名王作林，眼看就要出狱，被顾顺章指认，与1931年4月29日被敌人杀害，享年36岁。

6月21日，顾顺章设计抓捕了中共中央最高领导人向忠发（时任中共中央总z书记），向忠发与顾顺章如出一辙，随即叛变供出了周恩来、瞿秋白等高层领导已变换的新地址。幸亏事前已经得到消息，待向忠发带着大批特务赶来时，周恩来、瞿秋白等及时转移得以幸免。

由于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的突然叛变，导致我党历经多年构筑潜伏在国民党情报核心情报网络顷刻瓦解，战略部署遭受重创。这一突发事件不仅使我党在国民党内部的重要情报来源中断，更直接危及多位潜伏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顾顺章叛变事件后，上海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重新组成，由博古、张闻天、陈云、康生、卢福坦、李竹声六人组成，博古负总责。

同时，鉴于上海的严峻现实，党中央已经很难立足并生存下去，经请示共产国际同意之后，临时中央首脑机关和负责人开始了逐步秘密迁往中央苏区瑞金。

由上海进入中央苏区的党、政、军负责同志和有关方面的人员有：周恩来、刘liu少奇、聂荣臻、博古、陈云、林柏渠、项英、任弼时、邓发、瞿秋白、刘伯承、叶剑英、肖劲光、何叔衡、李富春、张爱萍、董必武、谢觉哉、王观澜、杨尚昆、陆定一、王首道等人。

他们大都通过上海经香港、汕头、潮安、大浦、永定、长汀至瑞金这条秘密交通线，历经艰难险阻最后抵达中央苏区首府瑞金。这是中共历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中央首脑机关及其领导人的秘密大转移。

1933年1月7日，中共临时中央全部迁到瑞金苏区后，总负责人博古，组织部长任弼时，宣传部长张闻天，毛泽东被补选为政治局委员。

顾顺章叛变的危害，甚至比蒋介石对中国共产党的血腥镇压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蒋介石的镇压，使得中国共产党转入地下；而顾顺章的叛变，使得上海的中共中央机关不得不全部迁往中央苏区瑞金。

顾顺章是我党历史上危害最大的叛徒！1931年12月1日，在江西的中央苏区，毛主席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名义，签署了对顾顺章的通缉令。由中央政府专门对一个叛徒发布通缉令，这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历史证明，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1935年年初，徐恩曾密告蒋介石，说顾顺章有种种不法事，蒋介石当即痛骂，并下达手谕：“顾顺章怙恶不赦，着即枪决可也。”

钱壮飞以一己之力，在千钧一发之际截获情报，使得上海中共中央机关成功转移，得以转危为安，为中国革命立下奇功！

周恩来曾高度赞誉钱壮飞的卓越贡献：“若无钱壮飞同志的英勇作为，我们必将殒命于国民党反动势力之手。他在革命斗争中所建立的赫赫功勋，将永远镌刻在我们的记忆中。”这番评价不仅彰显了钱壮飞在关键时刻发挥的关键作用，更凸显了其在革命事业中的历史地位。

钱壮飞同志以非凡的胆识和智慧，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功绩之卓著，影响之深远，已深深烙印在中国革命的历史长卷之中。

（未完待续）

注：作者为红军传奇谍报三杰之一的邹毕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