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烟火里的盼头
蒋士凯
今天下午去了趟西市场,好些地方还留着原来的模样,恍惚间像是穿越回了2002年。
那年我刚从济南的酒店辞了职,浑身上下只剩10块钱。之后的日子,一天两块钱过活,无非是一份凉拌土豆丝,再配六个馒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过几天,老家兄弟的对象要过生日,大伙儿合计着得凑个热闹。我硬着头皮借了点钱,揣着去了西市场,就在那儿,瞅见了锡箔画的生意——那便是我当时抓住的一点商机。
手头实在紧,只能花一块钱坐43路公交到火车站,再一步步走到西市场。每次就批三幅画,又步行回火车站,坐公交去舜玉路夜市叫卖。没个固定摊位,总像打游击似的,被人撵来撵去,狼狈却也憋着股劲。
巧的是,几天后赶上护士节,一家医院的护士长向我订了一批画,那回总算小赚了一笔。
有了这笔钱,又用锡箔画跟朋友换了辆二手三轮车——车旧得很,走起来“哐当哐当”响,却成了我夜市生涯的新起点。
可没成想,不久后,原来酒店的同事来借三轮车。我当时跑出去几百米,特意把车子的链子锁喊着递到他手上,反复叮嘱晚上要用,他也满口应着会按时还。可那天,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影。
没辙,只能抱着一堆画去夜市。偏偏那晚生意出奇的好,抱去的画竟全卖光了,心里刚暖了点,转天就被泼了盆冷水。
第二天,我攥着昨晚卖画的钱去进货,刚到西市场的摊位前,摊主接过钱一瞧,脸色变了——我手里的百元大钞,竟全是假的。
那会儿整个人都懵了,震惊过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无奈。三轮车被骗走了,锡箔画卖光了,换来的却是一堆废纸般的假币。一夜之间,我又成了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傍晚走到舜玉路东头,路南的烧烤摊正冒着热气,羊肉串在炭炉上烤得滋滋响,油星子溅起,香气顺着风飘满整条街。我站在那儿,使劲咽了咽口水,鼓了半天勇气,才在马扎上坐下。马扎硌得屁股生疼,可我坐得笔直。
老板过来问要多少串,我伸出三个手指头,说要三串。
可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串也没上来。我望着那冒热气的炉子,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嘀咕: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换做我是老板,哪怕只要一串,也得赶紧给人烤上啊。
如今再站在西市场的路口,风里仍飘着烧烤摊的焦香,和二十多年前那个傍晚几乎重叠。只是此刻口袋里不再空空,可闻到那味道时,喉头还是会泛起一点熟悉的发紧——不是饿,是忽然懂了,当年那半个多小时的等待,从来不是为了三串肉。
那时伸着三个手指的我,伸着的其实是绝境里最后一点体面:就算成了穷光蛋,也想堂堂正正坐在摊前,像个能点起三串肉的普通人。而老板漏了的单,倒像是生活给的一记软拳——它没让我狼狈地被赶走,只是轻轻推了我一把,说:“别急,有些滋味,得等你自己熬出来。”
后来的日子里,我吃过比三串肉丰盛百倍的宴席,可总在某个烟火升腾的瞬间,想起舜玉路那个傍晚。炭炉里的火星,三轮车的哐当声,西市场摊位上的锡箔画反光,还有那堆被戳穿的假币……它们像一串被生活串起来的珠子,硌过手,也亮过光。
原来所谓熬过来,不是忘了当时的难,而是终于看清:那些等不到的串,收过的假币,被骗走的车,都是日子在教你——哪怕手里空着,心里也得攥着点什么。攥着那点“就算只有三串也得等”的执拗,攥着“明天还能去西市场进货”的盼头,攥着在烟火气里摔过跤,却依然愿意相信下一串会熟的勇气。


蒋士凯 山东见字如面酒店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济南历下运河春秋小鲁宴总经理,山东运河经济文化研究中心常务理事单位。《都市头条·济南头条》2023年度竹庐文艺奖散文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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