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农家院,在大兴安岭南麓的余脉间静逸安详。那些绵延而来的山峦,起伏苍翠的轮廓被流云磨砺得温润许多。像大地舒展的胸襟,将农家院柔柔的搂在怀里。松涛从远山漫开,翻越奇峰沟壑时被柞树林倔强的挡住,到院墙外已化作低柔的絮语,像小时候我母亲为我哼唱的那首无字的歌。
春醒时,山坳的融水滋润着万顷良田,山丁子花绽出粉白。父亲的脚印落在新翻的土地上,把对大地的虔诚播进每粒种子,回头时,却将淳朴和温厚递给跑向他的孩子。母亲望着坡地的豆苗,也望着孩子们雀跃的笑脸,慈祥的目光里,一半是对山川丰盈的期许,一半是对儿女们舒展的疼惜。风过处,沃土的芳香漫过院子,也漫过他们心底共有的、对这片土地的依恋。
秋深时,山巅被霜涂上七彩,顺手把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玉米棒子也染成金色。父亲把大豆的饱满藏进仓搁,也把劳作的坚韧刻进孩子们心里。母亲将收获的希望揉进炊烟,也把日子的温润缝进孩子们的衣角。他们望着远山的姹紫嫣红,像望着一代代人走过的路。大地给予馈赠,他们便把这份厚重,一半还给土地,一半留给儿女。
冬雪落时,群山披上的银装,像挡住寒风的屏障。父亲在灶间添柴的手,既焐热了炉膛,也焐热了孩子们冻红的脸。母亲凝视窗外白雪的眼,既懂山川蛰伏的智慧,也懂儿女们远行的牵挂。火炉的暖光里,满满都是对家的爱!他们与土地的相守,早已成了给儿女最深的滋养。
暮色漫过阿荣旗的山脊时,这片院子便成了大地与星空的渡口。远处的山影渐渐隐入黛色,近处的田埂还隐约漂浮着白天的余温,烟囱里最后一缕炊烟恋恋地升腾,与山坳里的暮霭缠成一片。院门口的石板路被几代人的脚印磨砺得温润平整,月光洒上去,像铺了层碎银,沿着这条路往四处望,能看见更多农家院的灯火,星星般散落在群山与平原间,那是阿荣旗的心跳藏在烟火里,浸在山川中,岁岁年年,都带着这片土地最本真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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