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母亲
王文祯

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十年来,母亲在我心中总是梦索魂绕,她的一言一行、音容笑貌都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母亲虽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这一生充满着坎坎坷坷又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祖孙情深
母亲陈玉兰生在孝里街道陈家峪村一个殷实的农民家庭中,三岁那年她生母因病去世,奶奶便将她接去抚养起来。奶奶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长着一双小尖脚,个头不高,身板硬朗,说话带笑,和蔼可亲,对待孙女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当时,母亲的叔叔、姑姑还都小,再加上我母亲,三四个孩子都要奶奶来抚养,整天不是推磨就是做饭、做衣服,沒一点闲空,累的奶奶直说腰疼。每天晚上,奶奶把叔叔和姑姑安顿好后就搂着我母亲睡觉,睡不着就拉呱讲故事直到睡了,再起来忙别的事。说起祖孙情深,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受封建时代影响,时兴女孩子都要裹脚,而且年龄越小裹脚越好,裹出的脚小灵巧。但裹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不仅脚疼全身都不舒服,走起路来更疼。开始我母亲也在大人的督促下裹起了脚,裹了一天还较好,第二天就疼得走不了路了。大人就说裹几天就好了。过了几天还是疼得厉害,脚简直是断了一般,痛得直哭。奶奶见状就说人小挺可怜,不裹就算了吧,就把裹脚布给拆了。我姥爷脾气暴躁,听说我母亲不裹脚坚决不同意,说女孩子不裹脚,脚大嫁不了好人家,撵着要打我母亲。我母亲哭着跑去找她奶奶,奶奶将我姥爷拦住说,是我不让她裹的,你要打就打我吧,别跟孩子过不去。我姥爷拗不过奶奶,只好不了了之。正巧我党在解放区提倡放脚,解放妇女,我母亲从那时起就沒再裹脚,对以后走路干农活没受什么影响。当时我母亲的叔叔和小姑姑都很疼爱她,经常带着她出去玩,买点好吃的东西先让给我母亲,像是亲爷俩一样。那年日本鬼子的飞机被我八路军打中后掉在陈家峪村西北地里,村民出于好奇心成群结队去地里看飞机。比我母亲大不了十岁的叔叔背着她也去地里看热闹,当时周围的人很多,有一个鬼子受伤后躺在地堰边上,被我赶来的八路军战士将其击毙。在现场拾了一些化学玻璃片,回家后叔叔用高粱杆扎圈放上玻璃片弄成眼镜给我母亲戴,叔侄玩的开心,忘记了许多忧愁和苦恼。
特殊的婚礼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多年的战争阴霾消散,暂时有了一段和平的年景。1946年初夏,在八路军冀鲁豫军区当兵近三年的我父亲回家探亲,全家人异常高兴。爷爷奶奶张罗着为我父亲订亲,当时的媒人张四爷爷给我爷爷推荐了陈家峪村的我母亲。因为我的大姨妈就是张四爷爷的儿媳妇,对此婚事我爷爷奶奶非常高兴,我姥爷姥姥也了解到我爷爷奶奶及我父亲的情况后,随即就把亲事订了下来,约定明年(1947年)秋后为孩子举行婚礼,并下了红帖定了日期。我父亲回部队后,没多长时间就赶上蒋介石撕毁和平协定,内战的阴云降临到了全国各地。1947年7月到了约定的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日子,父亲已按上级命令转移到河北省邯郸附近待命,结婚的事是绝不可能了。但按当时的婚约、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婚约已定也绝不能更改。怎么办?我爷爷找媒人张四爷爷商量,四爷爷说那好办,拜堂时可找个姑娘抱着公鸡瞌头,婚礼就算圆滿了。随后张四爷爷带着礼品找我姥爷面陈我父亲在部队回不来的实情及应对的措施等。我姥爷是个爽快人,不经商量就答应了结婚的所有事项,说就按男家安排的办,并向我母亲说明了情况。婚礼那天按吉日是下半夜寅时。我爷爷拜托比较要好的乡邻刘道义领着迎婚队伍到了陈家峪村,当时我姥姥爷、姥姥娘和我姥爷等都已等候在家门口。稍作寒暄之后,已梳妆打扮好的我母亲被众人相拥到堂屋给各位老人瞌头告别,在家门口我姥姥娘我姥娘拥着我母亲抱头痛哭,随着礼炮三声和一声起娇的吆喝声,我母穿坐到轿里一路向中黄崖村行进。到家下轿准备举行婚礼,拜堂时由我大伯父的不到10岁的大女儿(我家大姐)抱着一只大红公鸡代替我父亲叩拜天地、高堂。从此我大姐也就一直陪伴着我母亲,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一直到1950年底我父亲从部队转业到黄崖村工作。
婆媳情如母女
我奶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家庭妇女,没上学不识字,但她勤劳善良治家有方,又能帮助别人,在街坊邻居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奶奶一辈孒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对嫁到我家只有16岁的三儿媳妇〈我母亲)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闰女,疼爱有加,有好吃的想着她,处处护着她,还要求大儿媳和二儿媳,凡事要让着你三妹妹,不能让她受委屈,要是谁委屈了你三妹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我母亲对两个嫂子也是相敬如宾,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妯娌关系非常融洽。我大伯母生了第一个男孩后,爷爷奶奶为有了孙子非常高兴,我母亲不仅去田地里干农活,回来后又主动承担了为大侄子挑土热土换土垃袋子的粗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爷爷奶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奶奶逢人就夸俺娶了个勤利媳妇儿。那时,作为我党根据地的黃崖村的土改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斗地主、分田地、拥军优属活动搞得热火朝天。村姊妹团长张秀英找我母亲参加了姊妹团,天天出去搞活动,跟着喊口号、贴标语,有时忙得连饭吃不上,还把当媳妇盘起的发髻去掉梳上了大辫子,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有人跟我奶奶说,一个刚过门来的小媳妇,天天在外这么野,你们也不管管。我奶奶说,孩子还小,她愿意出去结识一下乡里乡亲就叫她去吧,免得在家憋得慌。再说俺儿子在部队里回不来,媳妇儿受了多大的屈啊?咱们得谅解才行啊!1947年冬至48年春,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解放区,在长清连续大规模扫荡、围剿,进行四十五天坐剿,作为大峰山革命根据地的三黄崖被国民党军和还乡团坐剿八天,天天搜捕我党的干部、民兵和烈军属。虽然我母亲刚嫁到黄崖,还没有见过我父亲的面,但由于曾参加姊妹团,且我父亲是八路军,她自然也成了敌人搜捕的对象。每当村北山上一有枪声,我奶奶就赶紧给她刚过门的媳妇收拾包裹到南山去躲藏。有一次我母亲与其他逃难人躲藏到南峪的一个山洞里,里面潮湿难耐,洞口用树枝柴草封了,外人一般看不出来。外面国民党士兵搜到这里后,山洞里有一个人因紧张又耐不住空气潮湿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大家把心提了起来,赶紧把她嘴捂起来,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搜捕的国民党兵由于走路走得急,被脚下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摔倒,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真是有惊无险,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暗地里庆幸着。国民党军在三黄崖坐剿八天,我母亲出去躲藏了八天,我奶奶天天烧香许愿,盼望着三儿媳妇安全归来。在看到儿媳妇连日奔波逐渐消瘦的身体,禁不住流下了热泪。后来,我奶奶为掩护藏在我家土洞里的区武工队战士刘道灵被残暴的国民党还乡团匪兵打伤,需要卧床治疗。我母亲和两个嫂子为我奶奶买药煎药热敷,日夜守护在婆婆床前, 诠释着孝道和亲情。1952年冬,奶奶因伤病复发不幸去世,我母亲为失去了这样一位可敬可亲的好婆婆万分悲痛,不禁失声恸哭,感动了很多人掉下热泪,旁观人群还以为这是奶奶的亲闰女哩。
红色招待员
全国解放后,我父亲于一九五零年从部队转业到曾经战斗工作多年的家乡任峰山区黄崖乡乡长。因刚刚解放,百废待兴。办公没有场所,我爷爷主动腾出南院东屋和西屋作为乡公所办公室,使乡里办公有了场所。这时,镇反、三反、五反、合作化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外调人员、上级工作组人员往来频繁,又涉及到保密问题,不能让这些人员出去居住,我父亲和母亭就挤到一个柴草间暂住,腾出自己的住房让给外来人员居住,我家成了真正的黄崖乡红色招待所,我母亲一有空就为居住的外来干部铺炕、打扫卫生、做饭做菜,成了名符其实的招待员。
在我记忆中,比较大的接待有:河北邯郸市公安局外调工作组,东北吉林市公安局工作组;长清县公安局侦查南黄崖反动会道门工作组;长清县委合作化运动工作组等等。同时,还有一到两人的外调人呆更是不计其数。我父母都事无巨细,认真负责,热情接待,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为推动各项工作的进展做出很大贡献,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
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吉林市公安局的一个姓牛的伯伯与一位姓田的伯伯住在东屋北间的土炕上。牛伯伯有腰腿疼的毛病。我母亲知道后,每天下午就给他们烧上热炕,让他们晚上暖暖和和的睡上一觉。他们在这里住了大概二十天,临走时发现腿不疼了,激动得牛伯伯连连说,我住你家比住招待所还好,又对我母亲竖起大拇指比划着说,你们这里真是名不虚传的红色招待所,你这招待员可真是名符其实啊!
有一年,县民政局孙巧玉丶路秀美两位阿姨到孝里公社调查了解烈军属优抚情况,因三黄崖村地处大峰山根据地核心地带,烈属较多,她们就在我父亲陪同下到三黄崖村住下重点调查。为此我父母腾出自己的住房,拿出新被褥招待二位阿姨。同时我母亲立即赶集买菜,回来后为她们烙制了新鲜的韭菜鸡蛋馅饼,当香喷喷的韭菜馅饼端上桌后,从沒吃过这韭菜馅饼的她们真是喜出望外,吃在嘴里,香在心里,直夸我母亲好手艺。她们工作完成后要离开黄崖村时,我母亲又为她们烙制了菠菜饼和白菜饼带上,激动的二人直说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谢谢弟妹的热心肠!
热心集体的勤劳实在人
我母亲性情壑达,秉性耿直,无论干什么都能认认真真的干好。她嫁到我家还不滿十六岁,小小年纪显得非常懂事,与村里不少姐妹逐渐熟悉起来。村姊妹团长张秀英很快找上她,动员她参加了姊妹团,与团里的姊妹关系处得非常融冾,有什么事都愿意给她说道说道。张秀英的丈夫和我父亲都在同一部队工作,多了这层关系,母亲与张秀英更亲近了,形同姐妹,直到二人上了年纪,拉起当年的往事那还是津津乐道饶有趣味。
大概是一九五七年,村里有个刘姓妇女非常霸道,不仅与周围邻居闹纠纷,还撕打了她婆婆,谁说跟谁闹。时任村妇女主任的张秀英带领我母亲和一众姐妹找该妇女进行教育,讲明利害关系及影响,我母亲也以和蔼的态度规劝她,以一些孝子的事例教育她,但她执迷不悟,还撤娇装疯。后来在村党支部的支持下,把该妇女定性为坏分子当众批斗,长期对其监督管制,打击了她的嚣张气焰,从此改过自新,不再闹事。通过此事的处理经过,也使母亲获得了大家的信任。后来大队选妇女队长,母亲被选为第四生产队妇女队长兼民兵排长。她也确实不负众望,因从小在田地里干农活,一些男人干不了的活她都能干起来,在打谷打麦场上,杈把扫帚扬场锨样样拿得起来,得心应手,社员们在干农活时都愿意跟她搭伴。她积极努力,队里有事总是跑在前面,并给社员解决许多生活中的问题,深得村民的信任和爱戴。她秉性正直,热爱集体,凡是上级布置的任务,都能任劳任怨去完成。
有一年在大峰山植树造林中,每个人都分了柏树苗,定了具体的栽树位置,要求刨大坑深埋根,保质保活。个别人图快不按照要求干,刨坑小埋得浅,很快就完事准备回家。而我母亲按照要求刨坑栽种,用时长且费力,栽种速度很慢。后来下起了雨,母亲考虑下雨能促进树苗成活,就坚持干完。林场的同志见我母亲淋得落汤鸡一般,就找了披布给她披上。后来个别心眼多的人栽的树成活率很低,因开始分任务时都定了位置,林场很快找到他们重新返工并赔偿树苗,而我母亲栽种的树苗基本成活,受到了林场领导的表扬。
乐于助人和睦邻里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母亲性情温厚,善良可亲,与周围邻居关系处得非常好,在三黄崖村那是数得着的。平日里母京就非常注意维护邻里关系,与邻居始终保持着友好和睦、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的关系。她不仅把家里照顾的好,对周边的邻居照顾得也好,她没有轰轰烈烈的惊天大事,只有温暖邻里的平凡善举。
我家置有旱磨和水磨各一盘,除本家用外乡亲们也都前来磨面、磨豆腐、磨煎饼糊。有的来磨面时忘了带条帚,有的忘了拿箩,母亲见状不厌其烦地立即拿出自己的条帚、箩等给他们用,乡亲都夸母亲心眼好脾气好。特别到了春节前,磨面的、磨煎饼糊的、磨豆腐浆的络绎不绝,有时成宿达旦干,磨没有闲着的时候,对此母亲一点也不嫌烦。记得有一次一个刘姓乡邻在我家磨豆腐浆,磨着磨着沒有水了,我母亲赶忙从我家水缸里舀出水来以解燃眉之急。刘姓乡邻很过意不过去,就要挑起我家水桶去南井打水。母亲赶紧拦住他说,缸里又不是沒有水,以后我让孩子打就行,你们赶紧忙你们的吧!
我家尽管经济条件不富裕,但母亲却有着一颗无私奉献的爱心,用农村人的淳朴善良,尽己所能,帮助周边有困难的邻居。生活困难时期,有的邻居来借地瓜干,我家生活虽然很拮据,但母亲把剩下不多的瓜干借了出去,后来让我父亲从外面买了些瓜干回来,我家才沒有断粮。1959年下半年,公社在我家东屋安了“三黄崖村妇产院”,由邵里发姑奶奶和女青年刘兴兰当接生员,院里人来人往热闹异常,母亲对此也非常高兴,同时她的善良和无私也淋漓尽致的显现出来。
南黄崖一张姓妇女来妇产院生孩子时,因临产沒有带小孩的尿布、褥子,生下孩子后无法上炕。母亲闻讯后立即把家里收藏的布和棉絮找出来,临时合成一个小褥子,并把布撕成块给小孩垫,解决了燃眉之急。他家里人千恩万谢,而我母亲却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只要大人孩子好好的我们就都放心了。妇产院在我家安了二年多,母亲解困助人的好事数不胜数。后来,公社卫生院在我家安了“三黄崖诊所”,大夫魏传义、刘桂平、陈淑贞都由于我母亲的“热心肠”与我家关系亲密无间,一直保持到我家进城后,刘桂平、陈淑贞阿姨多次来我家看望母亲,那份亲情感无以言说。
人生最不能等的三件事便是孝道、爱心和善良,母亲一生始终秉持、以身作则,大女儿文秀在她的耳濡目染下,在家乡当乡村医生的十年间,多次救人,无私奉献,关爱邻里,尽己所能帮助乡亲们,把母亲的孝顺、善良、助人的好品德好家风继承发扬下来,无怨无悔,村民们没有一个不夸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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