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言,深情无声!
作者:谢述连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老屋的屋檐下已挂起一串晶莹的露珠。父亲总爱在这样的时辰出门,踩着露水浸润的泥土,走向那片他耕耘了大半辈子的田地。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拉长,像一株沉默的老树,根系深扎于这片土地,枝叶却永远向着天空生长。
记得儿时,父亲的脊背是我最安稳的坐骑。他扛着我在肩头摘枇杷,粗糙的手掌托着我的腰,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那时的他像座巍峨的山,连皱纹里都藏着让我安心的力量。可不知从何时起,那座山开始变得沉默。他不再轻易开口说笑,只是用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摩挲着锄头柄上深浅不一的纹路,仿佛在抚摸岁月留下的年轮。
夏日的蝉鸣震耳欲聋,父亲蹲在门槛上修补农具。竹篾在他指间翻飞,细密的网眼渐渐织成银河。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脖颈滑落,在褪色的蓝布衫上洇出深色的云纹。我蹲在旁边数他额头的沟壑,数着数着就迷了路——那些皱纹里藏着太多我读不懂的故事,像老屋墙角的蛛网,缠绕着经年的风雨。
某个深秋的傍晚,正是秋收的农忙季节。暮色中的稻田翻涌着金浪,父亲的身影在稻穗间忽隐忽现。他弯腰割稻的姿势像虔诚的朝圣者,镰刀划过稻秆的沙沙声,与远处归鸟的啼鸣织成黄昏的安魂曲。我躲在田埂后看他,突然发现他的白发在夕阳里闪着银光,像落满雪的松枝。那一刻,稻香突然变得苦涩,咸涩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年冬天,父亲因过度消耗体力而积劳成疾。治腰疼的五瓜皮酒,酒气在屋子里凝成苍白的雾,他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小。我给他端水送茶时,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像干涸的河床,龟裂的皮肤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他接过茶水时,指尖的凉意惊得我手一颤——那双曾经托起我的大手,何时变得如此冰凉?
深夜时,月光从窗子里的缝隙漏进来,在父亲脸上划出银白的条纹。他睡得并不安稳,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梦里还在念叨着未完成的农活。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茧子硌得我生疼,却让我想起儿时他教我握笔写字的温度。那些被岁月磨平的指纹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牵挂?
春节刚过,整理旧物时,翻出父亲年轻时记录的日记,发现他用过的毛笔还套着铜质的笔盖,造型独特的老花眼镜都快成为古董了。想必那时候的他,虽然算不上是知识分子,但在村子里头的年轻人当中,至少能称得上是个“小秀才”了。那时的他风华正茂,笑容比春阳还灿烂。如今的他只是脊背弯成了镰刀的形状。每次回家,总看见他在不停的忙碌着。他那满脸的皱纹里沉淀的,是二十年前背着我上山摘木梓的艰辛,是暴雨夜赤脚抢救秧田的执着,是无数个黎明前摸黑下田的坚持。
昨夜起风了,老屋后的竹林沙沙作响。父亲披着外衣出来查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竹影交错成斑驳的网。我站在廊下看他,忽然明白那些沉默的守望里藏着怎样的深情。父爱从来不需要宣言,它早已化作屋檐下的蛛网,田埂边的稻穗,在时光里织就一张温柔的茧。
晨雾又起时,父亲扛着锄头走向田野。他的脚步惊醒了沉睡的露珠,草叶上的水光映着微曦,像撒了一地的碎钻。我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读懂了他用半生写就的无字情书——那些没说出口的爱,都长成了年轮里的月光,静静流淌在生命的褶皱里。
2025年06月15日



作者简介
谢述连(笑章爷),江西兴国人,中共党员,经济师。曾在多种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多种类型的文章,多次获得各种奖项。退休后喜欢摄影和写作,容易触景生情,喜好借景抒情,用景物抒发不一样的情怀,用素笔书写不一样的人生,不唯书而书,只为抒而书。
(图文供稿:谢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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