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里的屈原与伍子胥

全 兴

年年岁岁粽相似，岁岁年年粽不同。

自从屈子投江的那一时刻起，端午节的时光里被注入了中华文明的新元素，从此不仅有着汩罗江水的生生不息，还有着中华文脉的绵绵不绝。

这个节日里，不仅有雄黄和和香艾散发出的别样生活气息，还有《离骚》《天问》《九歌》中展现出来的精神气息。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恰似一江汨罗水东流，一起把“忠义、爱国、不屈、探索”屈子精神注入到中华民族的精神基因长河中，滋润着中华儿女。

温故而知新，年年受益；历久而弥新，岁岁承惠。

屈子，也成了中国历朝历代士大夫的精神楷模，也成了中国文人骚客的精神模范。

学前少时的端午，艾草与香囊，驱蚊逐虫，沁人心脾；煮熟的新蒜与出锅的油条配上逢年过节才吃上的鸡蛋和一年一次的粽子，成为舌尖上的难忘乡愁；手缠五彩线与玩伴相约在村后的池中祼泳，不自觉地成了寻觅屈子的别样仪式；苦涩的年代，青涩的童趣，成了端午的初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端午里多了一份家国情怀。学堂上，学苑里、学府中，吟《离骚》、诵《九章》、发《天问》。

这里有屈子的理想与追求‌：在长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能感受到他对真理的执着探索，催人奋进；‌高诵“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能被他的‌理想献身的坚定信念所感染。

‌这里有屈子的高洁品格与孤傲精神‌：‌细品“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能感触到他同流不合污的清醒与孤独；‌“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会被他的安贫困乐道而感动。

‌字里行间饱含着忧国忧民的情怀‌。‌咏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可知民间百姓疾苦‌；‌概歌“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能感受他为国捐躯的英勇精神。

‌字字句句充满着人生哲理与自然意象‌：‌“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是他人世离合悲欢的咏叹调；‌“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是他谱就的世间以景抒情的“千古言秋曲”。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商鞅被车裂，晃错被腰斩；魏征被秋后算帐，王安石被流放。张居正善终没善果，戊戌六君子最后一次证明了憾山易，憾封帝制难。

韩信的悲剧诠释了“兔死句烹，鸟尽弓藏”；岳飞的悲壮与“莫须有”，令人后怕；被诛九族不服还要再加一族的方孝儒，力挽狂澜，扶大明大厦将倾的于谦，正是他的粉身碎骨浑不怕，即便因叛逆罪也不屈，才使“要留清白在人间”有了成色和分量，被“千刀万剐”的袁崇焕与行将就木的大明都是死不瞑目。

更有杯酒释兵权，火烧庆功楼等相似不相同的一幕幕，给人以警醒。

从汨罗江畔投江的屈子到颐和园投湖的王国维，千年帝制见证了中国的大士到中国的大师，从开幕到剧终的过程。

在活着的世界里，他们是痛苦的，正是他们的舍生忘死，留住了文人们的颜面尊严，那一时，他们的精神信仰之光照亮了那条江那个湖。

壮年的端午节里，从少年一路过来，不仅仅多了赛龙舟、读经典，忆屈子的文化元素，更多的是，成人的世界里许多无奈无助，无情和无语，更加理解了屈子，好在人微言轻，更没有当年屈子的壮烈和决绝，况且我村后的白河不像汨罗江水波涛滚滚。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退出职场，没有了人世间爱恨情仇的纷纷扰扰，没有了名利权色的诱惑迷恋，明志致远谈不上，淡泊宁静却是常态。

读史写文，赋诗填词成了生活中的主调，也从看山听雨的三重境界中返朴归真了，端午也早已不是少时的生活原态了，历史也从教科书中回到了身边，有时在自己的脚下，有时在自己的乡愁里。

2024年11月27日，我与平顶山作协孙主席 、平顶山卫东区作协副主席舞笛、许昌市作协苏副主席与漯河市作协马主席一行在贾湖遗址相约，在东不羹城边流连忘返，在沙河颍河灰河汇合处的几字湾里与冬日的余晖感受楚国边关的长河落日，石墓潭里流传的楚庄王与伍子胥的故事，妙趣横生，一下子让我们都穿越到了楚国。

是的，一回想，我们可都是穿越到楚国的老乡。

不羹城，楚国的边关，痛饮千樽有故人。同样是楚国，不一样的故事，如今物非人非，这群来自韩国郑国晋国闽国的楚国穿越者，一起讲述着楚国的动人故事。

在今年的端午节，回想起那场采风，更有味也更有趣。

耳熟能详的伍子胥一夜白头、七星龙渊、千金报恩等故事，还有他那兴修水利，修筑姑苏的善举，修炼水战兵法，成就吴国霸业的雄才大略，令人感慨万分。

有意思的是，这位生于楚，叛于楚最终复仇的伍子胥，了了家仇，雪了国恨；同样是这位伍子胥，为了吴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马革尸投，而且还留下了死不瞑目的遗言。正如他活着没有放下让他恨之如骨的楚国，死后他也没有放过让人忠爱倍加的吴国。

他走过了他父亲的老路，躲过了楚国，可没有躲过吴国，也许这就是那时士大夫们的命运吧。

他也为后来的屈原打了一个样。不同的是，他的人生是在钱塘江上划上耐人寻味的感叹号，而屈子是在汨罗江划上意味深长的省略号；他的人生是被赐死被投江，是被动的，而屈子是主动自愿地投江而尽的。

再比较两人的结局，不难看出，伍子胥是报家仇而叛国投敌，再引吴灭楚；而屈子则是舍小家爱大国，固然是两人身份不同，屈子毕竟是楚国贵族，但这不影响他们对家国的表达方式。

感觉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虽然相差那么多年，但都是在端午节这天，带着恨和憾而离开的。不管他们想不想、愿不愿，命运和历史决定了他们的结局。

虽然这天，都在纪念伍子胥和屈子，但从家国情怀这方面，我认为要更多地推崇一下屈子。在我看来，无论有多大的家仇，甚至采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理解，但采用灭国的方式有点太粗暴血腥。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从历史的长河中穿越过来，今年正值中国人民纪念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八十周年。

此时此刻，我们要警醒的是，一定要建好自己的家国，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从没有离开过历史舞台，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一旦他们兴风作浪，河清海晏将是海市蜃楼；此时此刻，我们要警惕的是，一定不让伍子胥们出现。

抗日战争甚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出现了一批批伪军、汉奸、投降派，以曲线救国之名行引狼入室之实，十四年的教训是深刻的，而且是血淋淋的。

最应该反思的是，决不能万万千千中的屈子们离开我们，因为我们历史长河中一个个催人泪下的故事里，都是一段段肝肠寸断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