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盘石碾,现在孤独地卧在村的东南角,承受着时间和人们的冷落。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石碾是出过大力,立过大功的。
记得我在五六岁的时候,常常拽着母亲的衣襟和她一起去石碾上磨麦子碾米。细心的母亲总是先把石碾打扫的干干净净,再将黄澄澄的米慢慢地倒在石碾上,用手均匀地摊开,然后吃力地推着石碾走。而孩子的心总是单纯而快乐的。每逢这时,我总是高兴地手舞足蹈,踮起脚尖,跟在母亲的后面跑。常常是碾一会儿,母亲就将石碾上的米再用小笤帚轻轻地扫一扫,生怕有一点米被浪费。反反复复碾过几遍之后,那金黄金黄的小米便成面了,扑鼻的一股香味,使我忍不住用小手去抓点放在嘴里尝尝。为此,母亲总是笑着说我是个小馋猫。那香甜的味道今天想起来仍是让人难以忘怀。
每逢过节,石碾更像是上足了发条的钟,白天黑夜不停地转。要做年糕的媳妇们便起早贪黑排队碾米。辛苦了一年的父老乡亲们平日里即使吞糠咽菜,也要在年节里为馋嘴的孩子做些丰富的食物,营造出浓浓的年味。那时,虽然过年的食品没有现在那么丰盛,却家家户户都洋溢着温暖淳朴的乡土乡情啊!
就这样,石碾忽忽悠悠地转着,唱着任何人无法破译的古老歌谣,年复一年,碾过春夏秋冬,也碾过母亲如华的青春,日如中天的壮岁。如今母亲老了,可每当母亲提起它时,总是赞不绝口:“这盘石碾真是有功之臣呀!那阵子,咱家人口多,张嘴的也就多,正是这碾养活过咱全家”。那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无限的感激,叫人心里不由得一热,也不由得多看几眼这普普通通的石碾。
如今,随着磨面机、打米机、脱粒机的出现,石碾终于退出了舞台。现在每当看到石碾,我仿佛又听到了它那有滋有味的歌唱,象是在诉说过去岁月的艰辛,又象是在憧憬美好的明天,心里总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