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连载（十四）
作者：张坚
靠一把锥子养家
——怀念岳父大人
我的岳父大人是个正直善良、勤劳俭朴的农家人，也是我最尊重，最敬爱的人。他于1976年春受着病痛的折磨，带着牵挂儿孙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享年69岁。至今已逾48年了，在这漫长的斗转星移的轨迹之中，我魂牵梦绕的无时无刻的怀念着他老人家，脑海里时常闪现着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在那暗无天日的国统时期，老百姓们在层层的压迫之下，为了生存苦斗着，挣扎着。我的岳父也是如此，青年时期，家境贫寒，为了逃避反动政府的苛捐杂税，抓丁拉夫，弃长武县城，到300里以外的宁夏固原国民党的军工厂当佣工。在那里饱受白眼和欺压，无奈返回长武，可又无容身之地。有骨气的岳父，又背井离乡，担着担子，带着干粮，携妻穿越四县（彬、永、乾、礼），又是300里，到兴平店张落脚。后托亲靠友到骏马下南宁村定居，用一把锥子以绱鞋为生，养家糊口。他平时在家，逢集赶会在店张绱鞋。由于他心诚意善，手巧细心，绱的鞋特别结实惜样，穿上舒服。既就是你做的鞋帮鞋底不合巧，他也设法校正，并用楦头打楦，总要绱出样子。“诚信赢得满门客”，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南宁村有个“好鞋匠”，纷纷赶来绱鞋，门庭若市。日子过得倒也充实、舒心。
“身在异乡，心在故乡”，岳父岳母合计着，加紧绱鞋营生，搞点积蓄，返回长武，开办个酿酒坊，过上安然生活。长武县有着传统的酿酒优势，酿造的酒远近有名。我品尝过长武酒厂出产的“鹑觚酒”，香醇可口，回味无穷。为了开办“酿酒坊”，岳母宁麻，岳父绱鞋，奋不顾身，日夜操劳，省吃俭用，终于积攒了不少资金，准备返回长武办酒坊。那时，兵荒马乱，钱币多变，不断贬值，为了牢靠，就将现金变卖成麦子。低息借贷给生活困难，青黄不接的穷困人家，谁知，时代在更替，世事有变动，谋划不如变化。解放了，天晴了，穷人翻身得自由，做主人，实行土地改革，划分阶级成分，把地主剥夺农民的土地分给缺地没地的贫雇农，他家划为雇农，政府给分配土地，他因想回长武，拒不接受。乡政府干部批评他：“人家分地嫌少，而你还不要分得的土地，没见过天下还有你这样傻的人呢？”受到批评，再也不好拒绝，只得勉强接受。有得就有失，分得了土地，但借贷出去的小麦却收不回来。他去借贷家收账，户户都碰钉子，他们理直气壮地说：“放解了，把地主都分了，你放账是剥削，休想收回。”不但利息收不回来，就连本钱都收不回来，把十多年的血汗钱全部泡汤了。那时政府禁止高利贷剥削，但对民间的自由借贷，并不反对，也不支持。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垂头顿足，哭笑不得，恨借账人，也怨政府，有屈没处申，有理没处说。就这样不了了之。
土改后，家里分得十多亩土地，人口又增多了，负担越来越重。为了养家糊口，他只得勒紧裤带“从头越”，既要种好地，又得绱好鞋，双重负担压在身上。种地没有牛，没有车，又没有帮手，只得自己单打独斗，死硬推动着“磨盘”的转动。
到1955年冬，建立了农业合作社，实行集体化。他更加忙碌，白天参加集体劳动，晚上熬夜绱鞋。雨雪天人家休闲，而他忙活，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把一晌当三晌，为了一家八口的生活，只得超负荷的劳作。
“人之初，性本善”，他骨子里自幼就植有善良之根。他对世人都是以诚善相待，深得人们的信任。他对儿女更是善爱有加。他用自己的辛苦换来儿女的幸福，不管自己穿旧穿烂，总要让儿女穿着新洁整齐，不管自己吃稀吃粗，总要让儿女吃得细点可口。他赶集绱鞋，总是带上干粮，舍不得进馆子吃顿好饭，总要给儿女买点吃喝。为了儿女有个温暖的家舍，有个热热的炕头，夏天一有空闲，就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在地里收拾柴禾。冬天冒风顶雪，在财东家的坟园掃柏叶柏籽，冻得脸发青，手足发麻，一笼一笼地背回家中，烧炕取暖，生怕儿女受冻。儿女上学，他总是送去迎回，一到家，总有一口热饭吃，有句老话：“父愁子妻，子愁父亡”。儿女长大后，又为他们操心尽力择夫择妻，成家立业。这正是：“天下爱儿不过父母心，为儿最苦不过父母亲”。
岳父大人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奋斗的一生。他奉献的太多太多，而享受的很少很少。当看到一缕光芒，一丝希望之际，他却撒手人寰，离开人世，给儿女们留下终生遗憾，他的逝世儿女悲痛至极，恨天怨地，只恨“无药救父命”。只怨再也听不到他的谆谆教诲，再也难以在他堂前尽孝，报答他养育之恩。
岳父的一生虽没有给儿女留下丰厚的家产财富，但却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这是万金难买，他的高贵品德、奋斗精神将永远激励着后辈勇往直前，搞好事业，建好家园，完美人生。
岳父大人，我们永远怀念你，愿你永安天堂。
2024年农历9月28日
作者简介：
张 坚，礼泉县西张堡镇土洞村人，1937年10月生，中共党员，1955年5月参加工作，1997年12月退休。先后在乡政府、县委农工部、县农业局、县革委会生产组、山区工作领导小组、农业区划办、农村改革试验办等部门及建陵公社任职工作。当选过县党代表、人大代表、第五届县委候补委员。在岗期间，贯以清正勤奋，忠党敬业，求真务实，不鹜虚声。退休后，本色不改，勤劳不息，建园务果，看书习文，所著《心路历程》《乡土情》两本书被连载发表在全国《都市头条》网络平台，可百度查阅。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