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母亲的另类记忆

吴熙禄

自母亲去世后，每一年的母亲节，怀念老人的恩德自不必说，联想我母亲的人生，令人深思的倒是另一类记忆。

我母亲近乎弱智，与年龄不配套的天真，常为人发笑。譬如，她时常与鸡狗说话，也不管它们懂不懂，一本正经地数落这些牲灵调皮捣乱、糟蹋东西。

母亲没有“动物是人类的朋友”的概念，但与它们天然融洽。在母亲眼里，猫狗鸡鸭是能听懂人的话的。她那副活在童话世界中的“傻样”和“呆萌”，时常令人发笑。童心，伴随了母亲一辈子！

也正是由于这颗童心，母亲一辈子没有鬼神的概念，更谈不上什么迷信。看到我奶奶焚香烧纸，跪在地下念叨这神那仙，她站在一旁傻笑，为此没少挨我奶奶的白眼！然就是这个从来不知祭拜鬼神保佑自己的人，却活到了九十六岁，且是善终。记得2016年4月2日傍晚，在我再喂她一口饭时，老人家头一歪，走了。面容，是那么的安详。

一个人年高且无疾而终，被称为“修下的福分”。母亲就是享受这种“福分”的为数极少的人之一。她这个时常被嘲笑的“木头人”，以自己的人生嘲笑了世俗，否定了鬼神。所以不少人以我母亲为例，奚落一些能说会道、敬奉鬼神也没见受益的婶子大娘们！

母亲犹如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因为头脑简单，生计再艰难，母亲从不知道发愁。捆绑世人的陈风陋习，缠绕日常的繁文缛节，与她无缘，就知道一天到晚操办一家老小的吃喝。“穷就穷过”，无奢望，不攀比。母亲的“愚钝”，简化了她的人生，也成全了她的高寿。

当然也是因为头脑简单，母亲时常当着外人的面，说些自家人之间才能说的话，场面可想而知，为此没少落埋怨！但这种不把来客当外人的憨直，久而久之，不但未被人非议，反倒赚了个实在！

头脑简单的母亲“心灵频道”单一，无缘接受纷繁复杂、看似神圣其实虚幻的信息，避开了鬼神、庸俗文化的干扰，在“酱缸”中愣是油盐不浸，保持了人生本来应该有的那份清静；因为木讷，母亲躲开了精明人的烦恼，避免了防不胜防的身心伤害，得以益寿延年，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的缘由吧。

常听一些养生专家开导人们“活的简单一些，就少一些烦恼”。大实话。少一些烦恼，自然多一份健康。然想“活得简单”，对于那些“一挤眼就是一个心眼”的人来说，谈何容易！郑板桥老先生早就说过：“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变糊涂更难！”我母亲天生不聪明，自然就避免了“聪明人”的长吁短叹！

我不是无视人的才智，毕竟人的聪明，关系自身、家庭的生活质量，关乎民族的繁荣。但我们必须看到，人世间有太多的“聪明误”和“塞翁失马”的故事；由于文明的异化，吃“聪明”亏的不在少数。也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母亲的人生才有借鉴的意义。

抖掉人世间的文明泡沫，简化生活，人性返璞归真，是我写这篇“另类记忆”的初衷。几百万年的人类进化，通过父母赋予了我们天然洁净的“人之初”；作为子女，有义务在后天保持与生俱来的“性本善”！

2023年5月于金鼎花园南区（今汶河社区）

作者简介：吴熙禄，网名“棋山风景”。1947年12月生。籍贯济南市钢城区里辛镇（原棋山管委）圈里村。1965年参军。退伍后，先后就职于莱芜铁矿、莱钢安装工程处、莱钢职教中心。当过矿工、宣传干事、政治教师。论文《论自学》获1986年度省电大“优秀论文三等奖”。论文《违背客观规律质疑》收入1990年度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改革与建设的哲学》。1990年获“山东省职工教育优秀教师”称号。1997年10月退休后，从事家族、地方文化和革命传统文化的发掘和研究工作。2020年被聘为《济南市吴伯箫研究会》顾问。现为《中国企业档案》杂志审读。之间曾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章百余篇。出版内部读物《汶水流情》《雁过留声》《玉壶冰心》《荣河纪行》《门槛记》《荣河遗爱》等。正式出版历史小说《大明清官吴来朝》《古槐幽梦》和散文集《天光云影》。其中大部分作品分别被山东省图书馆、山东省方志馆、南京市图书馆、济南市档案馆、莱芜区档案馆、钢城区档案馆、钢城区图书馆、莱钢档案馆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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