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巷88号
严 民
当年剪子巷街北头有多处铁匠作坊。从巷口往南行,既有不少商铺,也有住家户。路东住户的特点是后院临河,出后门下台阶,就是流经而来的趵突泉水。
剪子巷88号以前是姓刘的大户,三进三出的院子,后来家境败落,变成了十几家住户的大杂院。
烂头
这西套院里住的是刘姓子孙的分支,他家有个儿子人称“烂头”。据说他头烂是因梅毒引起的——上辈人作孽,报应到他头上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烂头少说也有40岁出头了,光棍一条,靠拉地排车为生。他圆头圆脑,秃头上长疱流脓,头皮溃烂,脓疱发红流黄水,虽说抹上了收敛溃疡的香灰——用香油和灶灰调制,但是人们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头上散发的“咸咯楞吱”的臭味。夏季气味尤其浓烈,大家伙避之不及。
好在烂头早出晚归,人们往往在傍晚才看到他拉着地排车,从盛唐巷穿过。街上的小孩子们嘴贱,一看见他就喊:“疤瘌头,猫咬的,你妈拿你当好的!”

盛唐巷的孩子们
“滚!”烂头懒得搭理他们,也不停车,吼一声继续走人。
那些跐鼻子上脸的熊孩子并不罢休,又追上去,继续耍贫嘴:
大秃子长病 ,
二秃子慌,
三秃子在家熬药汤,
四秃子说死了吧,
五秃子说疼得慌,
六秃子出去买棺材,
七秃子抬,
八秃子埋,
九秃子在家哭乖乖……
听到这顺口溜,穿着补丁衣服的烂头停下地排车,拿出搭在脖子上擦汗的毛巾,去追那些耍贫嘴的孩子。要是追上了,就用汗巾去抽打他们,吓得孩子们吱呀怪叫,他这才回身拉车,扬长而去。
其实,烂头用汗巾抽打孩子并不太疼。倒是挨了抽的倒霉孩子回家准会挨一顿胖揍——家长怕那汗巾有病毒传染,紧麻利儿地让他们洗脸洗澡,打上肥皂使劲搓,恨不得“吐撸”一层皮。
活该!谁让他们招惹烂头来?
石大娘
剪子巷88号的后院里有座二层楼,青石垒成,楼下就是河涯。以前这楼是刘家小姐们的绣楼,后来租给了四五户人家住。
石大娘住在楼下最西头。她平头正脸,单眼皮,细眉大眼,脑后梳个小纂儿,才30多岁,脸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儿。听说她男人带着大老婆去了台湾,落下了她这个小老婆。幸好她干净利索,会做针线活,才能独自一人生活下来。
春天换季,人们盖了一冬的棉被、穿了一冬的棉衣,都得拆洗,石大娘就去四邻八舍家帮忙。
她干活不惜力气,也从不偷懒抹滑。先把拆下的被、袄棉花套子晾在主家的晒条上,再去河里清洗被面。石大娘讲究,被里洗干净了,还要用浆水浆一遍:就是在盆里放上一点面粉,用水沏开,把被里浸泡进去,揉均匀了,再拧干晾上——浆过的被里挺刮,平整,也好穿针引线去缝。
这时候,主家的院里会铺上草席子,抻平被里,铺上棉套,盖上被面,石大娘盘腿坐在席子上开始缝被子。她心灵手巧,针脚密实,头年缝的被子和棉衣,来年得用大针挑起小针脚,才能拆下,好费劲呢!所以明年这些活儿还得请她来干。
这些请石大娘帮忙的人家日子过得都不算紧巴,管她饭也行,给她钱也行,石大娘从不计较,落下了好名声。
这名声好还在于她洁身自好,虽说长得耐看,却从不“扬风乍毛”(做作显摆),也不搭理不正经的男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嚼舌头根子了。
她勤快,除了去别人家帮忙,平时在家里也帮下苦力的单身汉拆拆洗洗,缝缝补补,挣点儿仨瓜俩枣儿的零花钱。
等到秋高气爽,石大娘开始打袼褙——用面熬好糨糊,把三四层旧布一层层糊到板子上,放在太阳地儿里晒干,揭下来做鞋底用。又用稀糨糊粘合两层新布,也糊在板子上晒干,揭下来做鞋面。
到了寒冬腊月,洗洗缝缝的活儿少了,石大娘就搓麻线,纳鞋底。找她做鞋的都是老主户,事先量好了尺寸。她纳的鞋底密密麻麻,结实耐穿;她做的鞋面用好布,不会顶破脚趾头;再把鞋面绱到鞋底上,用鞋楦子撑好——规矩!不愁没人买。
石大娘特别喜欢小孩儿,谁家小孩儿上她家去,她都尽心尽力地哄着玩儿。有时给一把炒脆的西瓜籽儿,有时给二月二炒的蝎豆爪(zhua)。孩子们吃了炒黄豆就放屁,她也不嫌烦,还教孩子们一块唱:“放屁香,放屁香,俺给官家熏衣裳……”
挺好的一个人儿,可惜1966年以后就没了石大娘的音信,估计她还是吃亏在那小老婆的身份上了……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艺术热线: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
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丛书号、
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