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见过面的老营长
史锡腾
我家里一直保存着一个纸箱。这个纸箱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水果包装箱而已;但是它又十分特别,它是在一个特殊时期,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辗转千里,从遥远的山西太原来到武汉我家的。
那是一个在武汉最紧张的春天,全国各地医务人员都从祖国各地汇聚武汉,支援武汉人民正在紧张进行的一场战斗。

刘瑞田营长
就在那让人惊心的时刻,住在山西太原的刘瑞田老营长和我联系上了。他在微信中问我,武汉市洪山区的一栋大楼在武汉的什么地方?原来他的女儿,中铁十二局医院的一位医生马上要到武汉来支援这场斗争。
其实我在服役期间和刘营长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我在汽车营四连当兵时,他在铁道兵二师后勤部工作,1974年年底,他调任二师汽车营营长时,我已在当年年初退伍了。之所以后来建立了联系,是因为不久前我们汽车营战友在一起编辑了一本书,一本反映我们铁道兵二师汽车营历史的书。那本书由刘登校营长主编,刘瑞田营长当顾问,但同时也是书中好几篇文章的作者。当时全营各连战友都参加了写稿,我也投了一两篇,并幸运地跻身于编辑人员的队伍之中。那时候战友们身处天南海北,每天在网上投稿、审稿、改稿、统稿,最后一本叫作《汽车营抒怀》的小册子胜利地编辑并印刷出来,并寄给了营里的广大战友!

《汽车营抒怀》封面
在那次编辑工作中我有幸在网上认识了刘瑞田老营长。后来我们还互相交换了书籍:他给我寄来一本《铁道部第十二工程局志》,我寄给他一部我写的《史可法全传》。两本书的交换,使我们之间的感情距离大幅缩短了。
后来了解到,刘瑞田营长是1957年从石家庄铁道兵学校机械系毕业的,被分配到铁道兵二师汽车运输连,先后任见习排长、计划统计员、汽车营车管助理员;1963年又到总后大同车管学校进修,1964年回到师后汽车连任副连长;当年底调师后勤部任战勤科参谋;1965年铁道兵二师出国参加援越抗美,他被调到师后运输科任车管助理员;1974年底到汽车营任副营长,1978年8月任营长,1979年9月调出汽车营到师后运输科任科长。而1974年初,我已经退伍回武汉,因此和刘营长擦肩而过,未曾见过面。
但是缘分就是缘分,我和刘瑞田老营长之间总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不觉到了2020年初,在那场疫情袭击武汉时,他突然和我联系,说他的女儿作为中铁十二局职工医院的一位内科主任,即将随一支医疗队从太原前来支援武汉,想了解一下她们在武汉居住地的情况。我尽我所能给他查询了一下,并把那个地方的位置和周围环境都作了详细介绍。
不久,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山西太原来的医疗队给我带来了一点礼物,让我到我们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大门口去取。
那时候,武汉的大街上基本上无人走动,而我的住处离大门口尚有很长一段距离。我按时在医院门口的马路对面(因为估计车会在那边停)等待了一阵,一辆专门为医疗队服务的公交车在我旁边停下,一位中年妇女指点我搬下两三个纸箱。搬下纸箱后,车开走了,我犯难了:街上空无一人,更不用说车子了(当时公交车全部停运),我该怎样才能把这几个纸箱搬到离这里两三千米远的家中去呢?这些纸箱摆在路边,路上连人影都没有一个,我费了好大劲才从马路对面把它们挪到我们医院大门口,可是下一步我就一筹莫展了——那里离我家至少还有公交一站多路。正在发愁,突然见到一位人事处熟悉的同事,他可能是给门诊部送完医用物资,推着一个空平板车从我身边经过,我连忙将他叫住,借用他的平板车总算把物品运到了家!

保存至今的贡梨纸箱
回家打开纸箱,发现里面分别装了一些红枣、香醋、贡梨等山西特产。在那个物资难以补给的日子里,我们“富裕”了很长一段时间,营养得到了有效地补充。遗憾的是,不知道那天在我们医院大门口把东西交给我的那位女士是不是就是刘营长的女儿!这个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一晃之间,几年过去了,最近,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向老营长提出了这个问题。营长笑答曰:“你还记着这件事啊!是这样的,医疗队不让队员外出,是让她把地址、姓名写好,由本地的工作人员送去的。”
他又说:“我女儿刘湘鲁当时在中铁十二局中心医院任内科主任,今年二月已经退休了。但她一天退休生活也没过,马上就被返聘到门诊继续工作了。”
哦!原来我也没有见过她!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她也退休返聘了!在微信中我衷心地请老营长代向她问好!并说:“现在有个纸箱还在,就让它出面向你女儿表示感谢吧!”
再想想,我和老营长也从来没有见过面啊!
槛外人 2025-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