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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未逢时也开心

房思春

金杏山庄是一个寻常的小饭店，因在黄庄二村西黑山子半山腰，所以冠名山庄。山上有杏，也算是名副其实，只是“山庄”有点大词小用了。所谓山庄，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简易厨房和几间简易房间的饭店。夫妻二人经营，丈夫做厨师，妻子是服务员。吃饭人多妻子一人忙不过来的时候，炒菜的丈夫也会匆匆忙忙将菜往桌子上送。

这样的小饭店，路边有，山上有，街道上也有。隔着公路遥遥相对的是高大雄伟的棋山。山大能容，山前山后就有几十家这样的小饭店。棋山炒鸡有名，因此都冠以“XX炒鸡店”。十多年前，山上的炒鸡店里，常常客满为患，连外地客人都慕名前来品尝棋山炒鸡。棋山也因此而热闹了一回。自2012年，中共中央出台《中央政治局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后，上山吃饭的少了，棋山上的饭店从此开始萧条，并且一蹶不振，很多饭店以至于关门大吉。

黑山子海拔278米，占地面积300余亩，北面有几块大石头裸露在山体表面，疑似是人力所为，因此传说是宋代的一座将军墓。为此曾有勘探队来此进行勘探，结果土层下面全是砂石，也就否定了是一座墓的传说。

1970年，在农业学大寨运动中，黄庄二村在黑山子顶上种植了松树，山腰种植了杏树、黄梨树、苹果树等果树，山脚则栽植了大片洋槐树和桃树。自上而下形成了“松柏戴帽，果树缠腰，桃树槐树盖脚”的格局。

到如今，五十余年过去了，远远望去，山上山下，树木参天，一片森然。山顶的松柏已是遮天蔽日，苍翠蓊郁。青山不老因雪白头，过去的一个冬天，一场雪也没下，黑山子也就一直青翠着。山腰的果树，能产上万斤的黄杏、黄梨和苹果。其中二三十株老杏树，株株都有一搂多粗，虬枝横斜，枝杈苍然如铁，春花夏果，井然有序着自己的步伐。山脚的桃树、槐树，也都是按部班的繁盛着，从来不为外界所影响。山腰的杏花败落，山脚的桃花会主动上场，毫不迟疑地绽放自己的魅力。等不及桃花败落，洁白的槐花就肆意起来，整座山便弥漫在槐花的香气中了。

黑山子西面的山体光秃秃的，像是人剃了个阴阳头，也着实让人感觉感觉别扭。那里是涝洼的地界。人们对待土地的态度不一样，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付出就有回报，都是对等的。只要尽心尽力的付出，就会得到不遗余力的回报。

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人承包了黑山子上的山林，成为村里第一个承包山林的人。大片山林，花钱并不多。承包人有不足对外人道的小算盘。但外人却见仁见智，不看好的人多。等承包人在山腰的老杏树下，建起饭店——金杏山庄的时候，人们才恍然大悟。饭庄日渐红火，承包人赚的不亦乐乎，外人也只有眼红的份。

只可惜，好景不长。承包人有了钱，却迷上了赌博，并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却是十回赌九回输。人家拉他下水赌钱，其实是看到他挣钱眼红，才想的歪办法，没想到他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

好端端红红火火的饭店，就这样让他葬送了。从开始的精心管理，到后来的无心经营，以至于终于没有人来吃饭，也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去年的时候，有朋友邀请吃饭，去了金杏山庄。

正值仲夏。开车到钢城区东外环北首，快到丁字路口的时候，竖立在路边的“金杏山庄”招牌，一下子进入了眼帘。招牌被沿路果实累累的桃树所遮挡，不到路口跟前是看不到的。

左转沿陡坡上行，来到一片开阔却不甚平坦的停车的地方。旁边是几株茂盛的树木，像是几把巨伞撑在那里，先到的就将车子停在了树荫下，后来的只好停在日头下。

登上十多级台阶，就进入了山庄。左手边是坐南朝北的简易厨房，右手边是一片平坦狭长地处。一带高高的石堰下，坐北朝南的三间客房依次展现在眼前。石堰上爬满了藤蔓植物，拉拉扯扯，牵连不断。有丝瓜，有葫芦，攀爬的肆意，生长的热闹。碧绿的叶片下面，是细长的丝瓜和数不清的葫芦兄弟，其间夹杂着黄的丝瓜花，白的葫芦花，五彩缤纷。

再上去一段台阶，右手边一株老杏树下，是两间平房。相较于下面的客房，略显高档，也算是雅间了，往往是喜欢清净不喜张扬客人的首选。老杏树主干粗壮，离地不高处枝杈纵横，几乎傍着门窗，却不碍客房的清幽别致。反而更增加了野趣。左手边往南去，是一溜遮天蔽日的老杏树。

再往上去，又是一片狭长的地块，北端有一株主干挺拔，又粗又高的梧桐树，是我所见过的最高大的梧桐树。在山上能够长出如此高大的梧桐树，真是不可思议。栽下梧桐树，招得凤凰来。由此可见，这地方是一处风水宝地。南端是一片老杏树，主干粗壮低矮，上面五股八叉，遮天蔽日，几座凉亭散布其下。

来到山庄，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清静幽雅，心旷神怡。

金杏山庄衰败以后，过了不几年，承包人因病离世。后来其女长大成人，并女承父业，对山庄进行了重新整理。铺设了上山的道路，整修了台阶，铺设了地面，对原来的局促简陋的亭子，进行了提升改造，曾经破败的金杏山庄旧貌变新颜。

春天，几场雨过后，山色朗润起来，在和风的催促下，山腰的老杏树，似乎在一夜之间万朵竟放，寂寞了一个冬天的黑山子立即生动起来，金杏山庄，便掩埋在一片杏花之中了。到金杏山庄吃饭的顾客，有老主户，更多的是慕名而来。他们吃饭，更多的是为了看杏花。待客的房间，四面玻璃窗，房间外是随风摇曳的杏花，忙忙碌碌的蜜蜂，翩翩翻飞的蝴蝶。破窗而入的是幽幽花香，沁人心脾。酒不醉人花醉人。

等到槐花开放，繁花似雪，透着一尘不染的纯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清新而又略带甜蜜。采摘槐花，成为客人来此的一个重要节目。吃饭的时候，他们的指间还缠绕着淡淡的芬芳与温柔，发间还夹杂着洁白的槐花骨朵。饭桌上，也多出来了槐花饼，清香可口，令人食欲大增。客人乘兴而来，大包小包，尽兴而归。

杏子熟时，季节的韵味也随之而来。黄澄澄的果实挂满枝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品尝这初夏的甜蜜。山杏不卖，顾客可以随手摘取。每逢周末，很多家长领着孩子来此，是为了吃饭，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享受一下采摘的乐趣，享受一下山里的时光。孩子们会攀爬到树上，自由自在的边摘边吃。熟透了的杏子酸甜可口，却不宜多吃。酒足饭饱后，打着饱嗝的人手提黄杏，怡然快然。

只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那些高大的老杏树，犹如产后的女人，踌躇满志，又有些疲惫，满树的杏叶也开始变颜色。但是，桌上的菜颇为可口：干炒鸡、煎豆腐、炒山豆角、炸香椿……都是百吃不厌的家常菜。

房思春，济南市钢城区汶源街道人，济南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