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书
赵远智
对一般男人而言，人生的最高峰值出现在四十后，其后的兴衰际遇，尽管偶有浮声切响，那也是运势难遏的优昙一现了。
当然也有例外，如多年前里根这般在耄耋之年改变世界走向者也不乏其人，不过已属搜奇抉怪的凤毛麟角，已不具普遍意义了。
其实咱并无辨识波谲云诡，洞见世事曲奇的先见之明，只是在一起厮混久了，对你脾气秉性了知的多些罢了。
打开天窗上书直谏的想法久矣。平日里见面少，电话微信絮叨多显不恭，气急言则不逊，不如进呈书谏以示郑重，好处是见不得恶言相向、青筋暴突。
你我均近知天命之年，白天东征西讨，累个贼死，晚上还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谄媚应酬。起初，你对鹤怨猿惊的官场心生忌惮，对五十多岁长者为小科长、小处长点烟拎包撑伞的吃相深恶痛绝。后见见惯不怪经历的多了，惠畅之气也就平顺了许多，再后来竟为其开脱辩解，言称那是见物不见人，对位置的敬重和位置上那个人没啥关系。
也罢，眼下虽清流渐劲，但改头换面的卖官鬻爵依旧积重难返。社交场如战场，不谙此道，挂彩倒在狼藉血泊中毁了前程者大有人在。酒局是“局”，是势，是虎狼的狐狸扮相；忽而金刚怒目，忽而弥勒笑口，绝对大意马虎不得。
一晚的杯觥交错，弄得心力交瘁；筷子甚至没夹过菜，汤勺没下过碗，却见的左邻右舍却一个个有了醉意。此时，你的饥肠越发辘辘，恨不得一头倚靠在沙发上，喝上半锅的米粥。
霓虹渐稀时分，打着响亮饱嗝的各路英贤才各自打烊回府，可你此时还需将席间的所有委屈、凶险、蔑视、心悸统统打包回家。夜路上，你数次回放过滤席间的打躬作揖、弦外之音，定格酒酣耳热时，那些起于青萍之末的突施冷箭和暗掷明抛的热肠秋波……
侵浸到衣服纤维和肌肤里的烟酒气息还未及兜弄利索，周岁小儿就已上怀，一会哼唧莫扎特，一会念叨明月光，弄不清你与小儿谁先破涕为笑有了睡意，好在疲乏至极，借漫溢的婴儿靡乐打个小盹……
你爸在病榻上躺多年了，绵软的床面已凹陷成清晰可见的大写人字。幸好你两个姐姐未在董明珠麾下高就，有充足的时间轮番护理老人。可是吃喝拉撒毕竟多有不便，亲情虽无间，但肌肤有隙，这令私塾墨香熏染过的老人颜面尽失、大为难堪。若你在左右该有多好……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可每次回家你都是来去匆匆，嘘寒问暖片刻时辰就悄悄看表急于脱身。大叔多明白啊，不是故作轻松抬高嗓门说话，就是佯装熟睡轻吁几下鼾声，打着掩护让你撤。这时，你温婉乞助的目光总是投向姐们，她们早年承应了老母弥留之际的托孤之命，自然对你如坐针毡的样子心疼不已。每次脱身你都如释重负给姐们留一堆的笑脸，可这次有所不同，跨出房门时你怔了一下，眼角兀然涌出几滴涩涩的泪水……
二十多年前你就走过同样的路，只是那时骑在脖上的是儿子现在怀抱着的依然是儿子——
一次不经意间的冲动令五味杂陈的你满是伤痕累累的悔意，私下里对几位好友戚戚然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谁若不长记性，就算他妈白活！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几位挚友被你痛彻心扉、回头是岸的毒誓惊得脊背嗖凉，往日的醋意艳羡也荡然无存，继而庆幸乱花迷离中你适时的当头棒喝。
就人性而言，婚姻制度虽不是最理想的，但起码目前没有更为理想的可以替代。存在可行的一定是天经地义的。是不是？
男女间的情感尺度最难拿捏驾驭，一旦汪洋恣肆起来，道德说教筑垒的堤岸大多形同虚设。数千年来，苛政虽猛于虎，但禁锢的高墙中仍有绣球和飞眉流眼快意地抛出。情感的话题亘古不变、莫衷一是，道尽了有情男女的缠绵悱恻、椎心泣血，放眼望去，任性的殉道者依然摩肩接踵、纷至沓来。
几个老八始终认为，你当年爱的死去活来的非理性宣泄，纯属荷尔蒙分泌过剩招惹的事端，和所谓忠贞不渝的爱情没有一毛钱关系，既无董小宛冒襄的秦淮凄绝、生死与共，也无陆游唐婉的浅情终似、断肠悲情，绝对是浅尝辄止的书生之见，谬论至极。
理智与情感至少有一个回合的激溅碰撞，方显其长坂坡横戈跃马的断喝金贵，万不可顺势依了隐欲、奢望、贪恋。
性情是动态的，瞬息万变，非驾轻就熟者所驭。你以藩篱斗囤之资与一笑倾城相搏，定是丢了江山又失了美人。
毛病出在你将欣赏误作为选择，错搭了班车，把一霎的流盼错认为百年回眸，把须臾的心颤错当成千年擦肩……
没听人说吗，世界上两种人值得尊敬：一是从不进赌场的人，另为进赌场赢了就走的人。芸芸众生多在前者止步，豪气满满自以为是之人多在后厢翻车。
人的底线最不经挑弄，绝对没有荷枪实弹的哨兵严守，而赌场非拉斯维加斯一处，欲望的起念滋生地是油库，燃爆焚身是因毫无节制频繁的注入加仑。
万万不可信奉所谓成功学的煽情鼓噪；人生没必要非凡，没必要摘星揽月，没必要飞檐斗拱、镶金镀银与人比肩，更不可舍义逐利，因了一己之念颠倒本末……
庸常的日子当心如止水，在细细咀嚼中体味食之如饴之悦，最忌攀比和心有不甘。一路的暗香疏影、橙黄桔绿，旖旎撩人光景无所不在，若每每驻足盈怀，定会一无所获误了前程。
查尔斯王子之所以是贵族王子，想必便是慢待冷落了戴安娜依然故我地亲宠卡米拉。戴安娜的倾国倾城与卡米拉的庞眉白发实为云壤之别，可在查尔斯那厢云泥贵贱自在我心，丝毫不受外界相扰。查尔斯无需献媚讨好芸芸众生，更不会为布衣黔首折腰，动辄携全世界男人眼中的情人游历列国，在人们惊为天人的啧啧喟叹中满足地付之一笑。相反，王子还含带几分炫耀，旁若无人般将卡米拉推举到众目睽睽之下，执手依偎着拥到克拉伦斯王府的花前月下，不急不躁地静待那顶似有可无王冠的加冕。
人生需要这种宠辱不惊的从容，这是属于自己亦缓亦疾的步履节奏，无需健步铿锵，无需留下足迹辙痕。
你小子当学学查尔斯，学学人家超凡的见识和定力。王子不仅仅是用来继承权柄和皇冠的，比其沿承更久的是血统气脉，而非皇权交替之际满城的金甲。此话并非危言耸听，人，生来确有高低贵贱之分。泰坦尼克倾覆前有富豪高喊：我不上船，让女人和孩子们先走！新疆礼堂大火，也有人狂呼：孩子们等等，让领导先走！
我们是得使尽气力，握紧利刃切开肌肤，忍着巨痛刮骨疗毒一番。阔论这些，并非竖上标杆，苛责我辈的是非庸常，而是镜鉴自己；虽位卑当有气节操守，虽在柴篱之下当有词赋风骨，无论何时，都有高风峻节鄙夷流风遗俗的底气。
话题回到你身上，招致的麻烦虽未天怒人怨，但家里家外的鸡犬不宁，着实让大叔和全家人不胜其烦。好在弟妹心肠软，没到你单位理论，反而自取其辱成全了你，让你平安着陆。说到底，你的错弟妹也得担责，对你太过放纵，太过心慈手软，后院大门形同虚设，使你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再说这些纯属多余，只是气头上窜，忍不住。
有高人说，纯视觉的快感七天就产生疲劳，七周？七个月？七年呢？每一个短暂的情感变故都不必大惊小怪，也别对男女间播糠眯目的各执一词信以为真，个性不睦的说辞可以上得了台面，难以启齿的是本真的性趣况已索然。当然，此番所见仅是一家之言，少许推及，难免让见异思迁者有敞了襟怀之嫌。
再说了，你终归是个现实主义者，老虎伍兹富可敌国不一样跟老婆服软认输？怕的不是婆姨的凶相和张牙舞爪，而是强悍的合法身份。这种身份可以令你的盖世才华相形见绌，生生颠覆你富豪排行榜排名。不服吗？那就试试，法官的小锤一敲，定会让你心惊胆战！就你那点可怜的家当和孤芳自赏的所谓财富，一次分割，就穷图匕见回到解放前……
别以为高官显爵出入侯门，就有了居人之上的资本，真正的智者，并非屈尊纡贵的势力之人。人的尊卑品相，不是行头宅第的扮相可以速成，真正的慧眼，可以在其貌不扬者的一蹙一颦中，洞见其百年高祖的心性气血、品行学养，而无需寻根谒祖示现出处。
励志的箴言时时说起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就如无数次的头破血流未必换回一次成功一样，这话让人心生疑惑；阡陌乡间深秋季节光着屁股玩耍的泥娃，即便天赋异禀也难有丁俊晖朗朗的旷世奇响！所谓财富，当理解为不失挣扎着活下去的勇气而与成功与否无关。这话是你说的，我忘记了你是谁也忘不了这句话，可你白喝了这么多鸡汤，白闯了这么多独木桥，白撞了一道道南墙，竟然视箴言为戏言。
青春年少时你仰慕李元霸，神往杨七郎和朱仙镇，在街霸和混混们混迹的街头巷尾也展示过傲人的肌腱，自信能在夜幕下无畏地路演一次英雄救美。
其实你没有生逢乱世，记事儿时校园里已经有了读书声，姐们的衣服已有了些许色彩不再和你的深灰国防服混搭。你吃的是三分钱的冰棍，在副食品店买三毛钱猪肉拿回家炖一大锅香喷喷的菜，过年时全家七八口人炖一个猪头，嘴上的油渍可以明晃晃到十五。那时你满足的不行，全然不知拮据清苦的日子让父母过早地显露出憔悴老态。冬日午后，他们拿着马扎，缓缓移到北墙跟下，倚在斑驳的砖墙上享受斜阳温煦的暖意，那时他们是你现在的年纪，此时的你正中流击水，穿着泳裤在三亚水天一色中隐没……
韩国有机构称：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中年人的年龄界定已经变更为六十五岁以下。这意味着你的腰板不能任其佝偻坍塌，即使成了祖父祖母，也得撑着身子站稳某个岗位。
对未来你没有清晰的宏图愿景，和班上同学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朴实的让人肃然起敬，无外乎将来当一名船长、解放军、工程师、医生……后来方知那是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年月，当茅屋旁有了广厦，耕夫的视线里出现了高尔夫球手，脚踏车边疾驰过陆虎、兰博基尼，你才明白这世道确实变得异样生疏起来。
能有今天着实不易。没人怀疑你的勤奋你的坚毅你的通达狡黠，可令你在那个深宅大院走得更远。
四十多岁的你鹤发松姿，从不到发廊美发焗油，似是刻意维系着与锦瑟年华的异样和隔色。你的奇想异乎寻常，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发现办公楼长廊里那些不苟言笑的后生常对你谦恭地点头微笑；白发隐喻着资历，暗含着厚实的人生。得体的符号意义还有另外的内在张力，最大的好处是省略了给莫测高深同辈人频频示好的繁文缛节。
我和几个老八乍闻此高论惊诧的面面相觑，竭力在你碌碌的五官中放大出卓尔不凡的异相。此等小痴大黠，绝对不亚于身体外面的箭矢属外科、里面的属内科的厚黑之说。有此心机的你后来险些身败名裂让我们百思不解，表面是由于那个女孩的闯入，其实蚁穴已成，长堤的溃决只是早晚和必然。自信可将妙龄靓女想象成七十岁丑婆的你，最终还是未能抵御住欲望的诱惑折腾数年成婚了事，理由简单狰狞的可怕，你说：米兰昆德拉说过，人生不能重复，所以无所谓对错。
昆德拉说得没错，只是小本经营的人生难以承受过高的错误成本；人微言轻、积蓄微薄，充其量聊以温饱，你饕鬄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起因症结显然非一次朝秦暮楚之误，你的舍弃和选择当属走了两回麦城。欲望的归宿不是选择，选择的遏止也不是斩杀欲望，都这般年龄了还将其混为一谈，实属不可理喻。市井凡人不能放大欲望，不能任其牵引，更不可非此即彼热浪逐空。有些错无论如何不可犯，一次都不行！试想，上苍仅给予你灵光兀现的一次眷顾，若不紧握把攥，倏忽间就打了水漂，再奢望幸运之神轮回光顾吗，那你再去面壁修行吧。
男人一过四十，三种压力齐聚，没工夫叹息；父母已近暮年、孩子少不更事、工作亚历山大。但令异性为之倾心折腰的光华美誉也恰在其中囊括：硕果盈枝、英气袭人，眉宇间是四季春秋的芳蕾，谈吐中有断雁孤鸿的担当，即便余光的死角也有乱颤的花枝，心无旁骛的径直前行也有击中额门的绣球，七情六欲的肉体凡胎，如何让其有古寺青灯的断念修行？
嗨，谁之过呢？
责怨之余，也时时为你罗列缘由开脱，但转念想来，还是要在你身后狠踹几脚、猛击两掌——因为四十后的你，已经丧失了懈怠和放任的资本。
过去我们全被一句老套的说辞所蛊惑，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哪有这等好事！错误积累的越多，距真理越远。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是指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成本修正错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是指年事已高荣辱得失已渐趋淡然，唯独四十后的错你已经犯不起——四十后的人生，大多高光已成，之前的云卷云舒、负轭前行，终在这个关口有了回报犒赏，倘以为现状美中不足，毕其功于一役，那便是庸人自扰了。强弩之末未能穿鲁缟，记得这古训吗？
运势在身的人，极不情愿承认灵光乍现转瞬即逝的道理，其实，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可能悖逆这种抛物线般规律的降临；即便祖上的香火暗喻过你的不凡身世，也万不可有慧觉到天罡之托的底气。旧时读书人常说安之若命，便一语道破命运的不可违逆。
就说眼下的你，刚刚熬上正科，充其量也就旧时的九品孔目外郎，好不容易跻身到衙门正宗序列，再玩命地殚精竭虑点灯熬油、凸显个性和矢志不渝吗，想必上峰那些感受到冲击的长者会坐卧不宁、心生忌惮；你圆融懈怠吗，那些比你还望而生畏的后生会一次次踩烂你的脚跟，令你不待扬鞭自奋蹄。前有堵匪，后有追兵，你优哉游哉哼个小曲儿试试？何况你还要在夜间被老婆的脚数次踹醒，睡眼惺忪手忙脚乱去换尿布热牛奶晃摇篮……
回首过往哪想到你有今天？朋友间小酌短聚哪怕三两个人你也是上座。人家还在厂里一身油污你已经夹着公文包随上峰四处巡游；人家刚开始喜欢二月河你就开谈黄仁宇；人家刚饶有兴致说起阳澄湖大闸蟹你就谈蔬菜之王以色列西红柿；人家好不容易搭上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友，你就引出莎士比亚“再漂亮的脸蛋也会成为骷髅”。超前的你时有哲思、敏如脱兔，谁曾料想我们竟在菩提树下等到了满头血包的你……
可见，稚拙木讷之人绝少犯致命失误，因为不敢越雷池半步，从不贡高我慢，凡事小心翼翼，并时时谨记三人之内必有我师，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的教诲，虽圆融温吞，但规矩方圆中自有纵横驰骋的天地。
某日黄昏时分，我在邻近你家街角花园看到了你；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另只手拎着蹒跚学步的小儿，依然故我地潇洒倜傥。
见过世面的四十后男人，想必时常给人答疑解惑、指点迷津，抑或对后生的愚莽稚嫩偶有“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的嗔怒断喝；成熟饱满坠弯枝头，纵横捭阖英气逼人，醒来的每个清晨都跃跃欲试，睡下的每个夜晚都志得意满……
你说过，人生不能重复，可眼前的你正踏着相同的泥泞，跋涉在二十年前的辙痕中，只是肌腱不再壮阔，身手不再矫捷，心率不再强健，恐再无力承受超负荷的一次次折返。
不知道你有几日没回去看病榻上的老父了，听说你单位新一轮竞争上岗又硝烟四起，一个来势凶猛的竞争者已奋不顾身跃出堑壕，大有步月登云的势头；你前妻那边也麻烦不断，女儿大学毕业正为择业满世界磕头作揖，一旦拼不上爹，原本不睦的关系势必雪上加霜；少妻这边也捉襟见肘、步履维艰，二十年的房贷已望而生畏，近来又欲贷款买部十几万的家轿。孩子快上幼儿园了，小儿不能总在电瓶车上风光炫酷，倘若进了机关幼儿园，雨雪中尴尬的接送场景，想来就寝食难安……
近来你的微信来电明显少了，昔日与老八们三天两头觅爱追欢的小酌更为稀罕。
唉……
我在车上透过迷蒙的夜色远望着你，没敢下车招呼。什么话都成了多余，四十后的男人已经不需要劝慰开示，不需要温情的怜惜，除了相助和惺惺相惜的默然相对，其他的均无疑于隔岸观火。据相关机构统计，目前中国的离婚率在亚洲已超越韩日成为最高，达到百分之三十多。逃离无爱的苦海和厮守甜蜜的初衷，一样让人心生钦佩，只是逃离和厮守的结局并非赌运驱使，而是智慧的经营和相守……
假如一切还能重来该有多好，说不定你我还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相约，背着行囊和驴友们在莫名的峡谷穿行，在落日的余晖里融入大漠……
可是——
可是什么呢？
说出来一定让你感到残酷：四十后的男人即便犯贱也别犯错，因为已经没有了改正错误的时间。
手书呈上，以示拳拳。
2020年9月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艺术热线：
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
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丛书号、
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
换一换
